他头心这股强烈保护渴望,是他从来没感受过的。
或许是家境富裕、他也天资聪颖的缘故,从小他要什么有什么,学什么像什么,反而养出他不同于一般名门的个性。见多了官场倾轧,对于名利权势,他实在没什么放心上,反而更是向往闲云野鹤的生活。
他这脾性,曾经让他爹动过肝火;甚至就连好友李义山——文坛三十六之一,也不只一次劝过他,该要多学习他爹的手腕,好为段家光宗耀祖才对。
他只能说,个人志向不同。要他学习他爹结党斗异的行径,他还宁可多把时间花在读书吟诗上。好友说他是人在福中不知福,想到他爹钻营得来的身家,段柯古实在提不出话反驳。
而像他接下刺史之位,也只是想多添增点见闻。他一直以为自己会一辈子散淡下去,怎么知道,老天爷竟安排他在这扬州小城,遇上这么一个教他放心不下的人儿。
因为富贵于他如浮云,任官之后,段柯古从没拿他官位要别人特意为他安排什么过。但这点先例,昨儿下午他已经不知道用上几回。
“有个官名,还真是好办事,我现在总算了解义山责我不知福的原因……”望着她睡脸,他心有所感道。
但就算能以官位相逼,也还是解决不了如意她娘的难题。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这件事,甚至已打听好,将先人遗骸移往他地需要多少人力物力。他不怕花钱,但就怕如意跟她娘不愿意。俗话说“入土为安”,要不是情势所逼,一般人哪肯答应?
段柯古坐她床边苦苦思索,突然想到一个法子。“要是世上有一种法术,能把人变得跟笔墨纸砚一样小就好了,这样就可以趁你娘不注意,偷偷把你们俩变小,然后带到江州。”说完,他也觉得自己想法可笑。
“或者蛮横一点,不由分说直接把你们带走?”
他摇摇头。这法子不用如意回答,他自己早知道答案。她娘身子正虚,肯定禁不起舟车劳顿,要路上发生什么万一,她不恨死他才怪。
他怎么能让她恨他?他不能!
“但不这样,我真的想不出法子,可以把你带在身边……”
直到此时段柯古还没发现,他想带如意走的理由,已不再是先前想聘她做厨娘,而是混杂了更深一层的怜爱、心疼,还有占有,种种微妙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