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他大可继续赖在杜家,过着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服日子。
要是云龙能早点记起自己是谁就好了。踏出破磨房的时候,杜老爹忍不住想。
杜老爹不奢望云龙能像何家那么有钱,只要家里有几块薄田,有一幢坚实的屋子,好伺候的公婆,不会让他心爱的闺女饿着冷着——
那我也不用扮着黑脸,硬生生拆散他们俩。
这是杜老爹的真心话,可惜——他回头张望破旧不堪的磨房,别说房子跟田地,云龙就连自个儿的姓名也没有。
唉!只能说他俩,是有缘无分,造化弄人。杜老爹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第五章】
在破磨房外边的天,一点一滴地暗下,银白的月亮高挂了起来。
一群聚在河沿的村民们无不引颈期盼,忽地,一整排亮晃晃的河灯,拥拥挤挤地荡了下来。伴着笙管箫笛的鸣声,大伙儿欢叫起来。
“来了来了,河灯下来了!”
一排接一排的河灯绵延不断,将黑幽幽的河水照得发亮,隐隐约约,还可以看见高悬在天上的月亮——这是钥儿最喜欢的景色。她仰着头瞧瞧天,又望望河里,耳边尽是同伴们开心的叫声,她突然有种不知是待在天上还是地上的惶惑。
回过头,黑压压的人影窜动,除了贴在身边的姑娘伴,根本认不出谁是谁。可她很清楚,在这么多人里头,一定没有她的云龙大哥,他不是一个爱热闹的人。
虽然两人真正共处的时间才那么几天,可她熟悉他每个动作、行径,就像已经跟他认识好几辈子一样。但就算这样,她还是猜不透他的心。
已经二十多天了,他搬去破磨房独居之后,两个人已经二十天没说话,也没碰到面了。虽然爹会随口聊上一、两句,隔壁的刘大婶、王大妈她们也时不时会说起他,但他们总说他们想说的,却没有人说起她想知道的事。
她想知道他脚伤好点了吗、胖了还是瘦了?是不是跟之前一样,一想起过去,头就胀得发疼?万一头疼,他找谁说话解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