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燕陌拍拍胭脂的手,准了话。
娘娘?这么说先前那名美若天仙的女子是他的后宫妃嫔?从睁眼醒来的那刻起,她就必须认真留意这里每一个人的话语。要想活着走出雾烈大营,必须审慎以待。
一名侍女捧着衣物走近,燕陌放下胭脂的手,站起身,丝毫不忌讳地随手解下腰带,脱下身上已沾了汤水的外衣,露出精壮结实的上半身。
“啊——”胭脂哑哑地叫了一声,满脸通红,赶紧别过眼看向其它地方。除了桓,她从未见过其他男人光袒身体的样子。
燕陌回头见她模样,爽朗地笑起来,自个儿朝腰上、右肩上比划着道:“胭脂莫羞。看,我身上,这儿……这儿的伤可都是你为我包扎的!你那会儿为我拔箭的时候,可是勇敢得很。”
听他说得跟真的一样!胭脂转回目光,瞧见他身上的伤痕,心儿一阵收紧。那伤……尤其是他右肩上的伤,必定是深入肩骨的!若真是拔箭……那种痛楚未必会亚于她现在的亲身感受。看来他的确如祝融所说,绝非等闲之辈。假如照他所说,即是他口中称作‘胭脂’的女子救得他一命?看样子,似乎他极度钟情于这名女子,并且两人到了生死相许的地步。
“在想什么?”一恍神,燕陌已穿戴整齐站在她面前,同样羞得满面通红的侍女早已退走。
微微摆动头部,她收回心神,暗自嘲笑自己竟然在想这个与自己有家国仇恨的男人怎么会与桓如此不同。是的,从醒来看到这个男人起,她就一直在打量他,一直在拿他与桓做比较。桓的尊贵气质与生俱来,是教人只看一眼就沦陷下去的那种美,而燕陌则有一种仿若被风霜侵蚀过的气质,越看就越想看下去。但他们又有共同的地方,都是身为一国之主,都拥有超强的号召力,都拥有无与伦比的霸气。
未等她做反应,有人冲进帐:“皇上,臣有紧急军情上奏!”是席舒!
这时,军医带着侍女也掀帘进帐,侍女手里还端着托盘,药味登时四散开来。这药味儿……似乎全是用于养血益气的补药!她一闻就猜了个七八分准。记得刚进宫为妃时,她整个人几乎等于药罐子,每天就见御医一拔儿一拔儿地端着汤药往她宫里送,时间长了也通些药理,再加上没事就翻阅典籍,知道的也就更多。可是,眼下这药味儿……
“胭脂,你先喝药,我去去就回!”燕陌满是歉意地道,招手让军医、侍女近榻,自己则依依不舍地跟席舒一道离开。
“小姐,您该用药了!”侍女端着汤药凑过来。军医陪笑着立在一边儿,目光殷切无比。
那药的确不是一般的汤药……胭脂只配合喝了一小勺子,便不肯再喝下去。她要弄清楚,为什么他们送来的药这么名贵、特别?似乎是……她不敢住下想,越想越觉得自己好想在醒来之前失去了什么,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
“小姐,您的身子弱,不喝汤药怎么成?”
“是呀,小姐!您看皇上都急成什么样了?疯了似地从丽城赶来见您……”
“你……你们……告诉我……这是什么汤药?”面前这些人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她,她必须弄清楚真相。为什么自己喝的汤药这么像孕妇产后喝的汤药?
“小姐,”侍女说话间不自觉地看了看身旁军医,然后一鼓作气说下去:“这只是调理内虚的普通汤药!您还是都喝了吧,若不然一会皇上回帐,奴婢一定会受罚。”
“撒谎!”胭脂话音尖锐,双眼盯向军医,发现军医竟不敢正视自己。
“小姐……”侍女乞求地道。
胭脂别过头,恍若未闻,理也不理,急得一干人大眼瞪小眼,一点辄儿也没有。
“我来吧!”柔声之后,一双粉嫩的手接过侍女捧住的药碗,来人轻坐于床沿:“军医所开均是对症良方,您若不珍惜自己即是不珍惜皇上对您的一片深情,何苦呢?”
燕陌的天仙妃嫔?胭脂的好奇心被高高撩起,举目斜视。只见范霜一手端汤药,一手用勺子轻轻搅动,温婉地瞧她。“其实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您?”
一个‘您’字登时勾起胭脂想要收集更多讯息的兴致,斜视顿时变成正视。
见胭脂换了种眼神,范霜粉脸一舒,示意侍女取了靠垫帮助胭脂换了个姿势,然后才语气幽幽地继续说下去:“其实我很羡慕您!”
羡慕?受到如此折磨的人还有什么可供人羡慕的?胭脂为范霜的话感到有些好笑,打量着范霜,闭口不言。
“虽然所有的人都认为您已不在人世,可您却一直活在了所有人的心中。在雾烈国子民的眼里,您是高贵的康皇之后,您是勇敢的武士;在康皇的眼里,您是他愿意珍爱一生的妻子;在烈皇的心里,您是他时时刻刻惦念着的女子;您是这个国家传奇性的女子,将被人们世世代代称颂下去……您拥有着无数人的尊崇与敬爱。”范霜平静地看着胭脂,眼神细致入微。
听了这些玄之又玄的话,胭脂脑袋里开始有了些谱儿,若他们口中所说的女子真有此深入人心的地位,岂不是对自己更有利?
“世间女子能及上您十之一二的,极少。即便是我这样的,说来是嫁入皇室,位及贵妃,还是皇上唯一的妃嫔,可再美的容颜终究会老,百年之后不过是红颜白骨,千百年后不会有人记得我是谁。但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会一直记得您——勇敢而仁爱的胭脂。再者,皇上的心都在您这儿!不管您在与不在,他都不可能将心分给任何人。”范霜说着,递了一勺汤药到胭脂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