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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恨意深刻的奚柏赶紧倾斜身子,好让胭脂能看清两个小人儿的容貌。“皇嫂,您看他们长得多俊俏。”

这一看,胭脂透过孩子漂亮的眉眼,立即想起奚桓。她的奚桓是全天下最好看的男子,有着举世无双的面容,从来都丰神奕奕,对她呵护有佳。儿子女儿都长得很像他,长大后也会拥有像他那样夺人目光的容貌。可是,思念就在这一刹那间将她包裹起来,无边无际。她再也见不到她的桓了!再也见不到了!

止不住的泪水,分不清是悲还是喜。胭脂神情复杂无比,一动不动望着孩子。说来奇怪,两个小宝贝因为母亲的注视很快就破涕为笑,还舞着稚嫩的小手去触她的脸!

“娘娘,您别难过!一切总会好的。”临昭沉声安慰,哪怕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将银羽箭收起来吧!我一定会还给他。”胭脂别过眼,不去看箭,有气无力地道:“王叔有留下什么遗言吗?”

“瀚殿下说他爱你。”临昭原话传达,将月光石手放进胭脂手心。“这是他留给您的。”

月光石呵!传承着墨绚国王室血脉的象征。母亲留下一颗给她,王叔也留下一颗给她……这是否意味着……猛然间,胭脂将目光移到玄素身上:“玄素,你和王叔怎么会到这里?我不是已经派军队为你们解困了么?”

“公主!”太过压抑的玄素突然间号啕大哭。没有人知道他承受了多大压力。

胭脂已经落到谷底的心又是猛地一沉,“玄素,告诉我实情!”

“褚旭军在水源中四处投毒,又散播瘟疫,使我军战斗力大大削弱,一路兵败至墨都。谁知都城早已潜伏众多褚旭细作,岌岌可危,王上与王妃为了保住殿下,命臣率王室护卫队送殿下出城。我们出城不久,都城即被攻破。王上战死,王妃悬梁自尽。”国亡家破,铁骨铮铮的玄素哭得天地动容,凄惨无比。“不仅如此,褚旭军攻入都城后,还下令大肆屠城,王都血流成河,百姓死伤数万余人!若不是臣一力阻拦,殿下早就回去拼个你死我活。可是,没想到如今殿下还是没能逃脱他们的毒手!”

“王祖父战死了?”胭脂受到空前打击,眼睛睁得大大的,空洞无神!自从与王叔相认之后,她曾无数次想象过祖父的样子。他应该有满头整洁的白发,有慈祥而威严的面孔,有身为一国之尊的霸气,还有令人折服的痴心与深情。可是他死了!她长了二十年,还没来得及见他一面,还没来得及亲口叫他一声祖父!“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王祖父也死了?”

“公主!”玄素趴跪在地上,痛哭不止:“王上送殿下出城时,还嘱咐殿下转告您战后回都祭祖。他说他老了,希望您回去看看他。可是,臣没想到都城那么快就破了,王上他……他……”

一天之内,连续得知两位至亲惨死的信息,胭脂感到无比孤独,在御医诊断后,缩回手,颤巍巍地将双手交握起来,紧紧捏着月光石按在胸口,好像这么做就能感受得到亲情的抚慰,低声呜鸣:“祖父!”

“公主,墨绚国只剩下您了!您要为王上和殿下报仇!殿下被一箭穿心,死得好惨哪!”玄素五体投地,不断捶击着地面,催人泪下。

所有人无不泪流满面。

“玄素,冷静一点,仇迟早要报的!”奚柏看着胭脂伤透心的样子,不知道她是否能经得起连番打击,赶紧劝服异常激动的玄素。

对于玄素所说,临昭也是悲愤,但他更清楚胭脂状况,她好不容易才经受住燕陌自尽的考验,在传承苍隐责任的同时接下雾烈国的期望,如今亲人接连毙命,雪上加霜,整个墨绚国的希望也压在她肩上。三个国家的重负,就是一个男子也未必扛得住。她再坚强,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承受住这么多精神折磨。“玄素,我的好兄弟,让娘娘静一静,她太疲惫了!”说着,起身走到门框处双手扶起玄素,一同步出废宅。

胭脂看着两人血红的身影,眼圈再一次红了。为了让她活着,太多人抛弃生命,甘愿牺牲。早在桓离开她的那天夜里,她就忘记脆弱两字怎么书写。她的生命早就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苍隐国,也属于雾烈国,如今还属于墨绚国。

“别难过,皇嫂!还有我在呢!”奚柏道!

“怎么……好半天没看见立则?他人呢?”胭脂凝了凝神,问道。

奚柏表情一僵,如遭电击,“皇嫂,立则……他在外整顿军务呢!”噩耗连连,还是以后才告诉她!他这么想着,改了口。

“你在骗我!”胭脂见他目光闪烁不定,知其未吐真言。“立则到底怎么了?”

“战死了!”奚柏懊丧着脸,低下头,自责得恨不能死的人是自己。“我们到水金城郊便分兵两路包抄褚旭军,结果他正面遭遇敌军主力攻击,臣赶到的时候,他已经重伤得奄奄一息。”

宁折千兵,不损一将。苍隐本就已无得力战将,如今连立则也战死沙场,这仗究竟该怎么打?胭脂只觉得像被人重重敲了一记!亲人惨死已经让她痛不欲生,如今又失肱股之臣……强大的精神防御终于在这最后一根稻草的压制下土崩瓦解!胸口一窒,头部微微一仰,火热的血‘噗’地一声涌出来,甚至溅花了两个孩子的脸,然后眼前一黑,便再也无所知觉。

登时,一直研药的御医与宫女纷纷尖叫。两个刚出生一天不到的小人儿也作乱似地哭叫起来。废宅里又是一阵动乱!所有人才落定不久的心又一下子提到了嗓门儿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