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微笑:“正所謂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其一,此一為生機,天地給任何事都留有瞭一線生機,我們自然不能輕易放棄。”
馬萍忍不住道:“那如果法事失敗,又沒有神仙顯靈呢?”
老道士繼續微笑:“那我們就都死定瞭。”
衆人:這老道士真是好美麗的精神狀態。
馬萍靈光一閃。“一定要八天後開壇做法嗎?不如你先再等一段時間,空出時間畫多多的符,到時候,在開壇做法的那一天讓鬼鎮的所有人都下山,這樣不就不怕做法失敗波及到他們瞭。”
到那時他們就可以混進鬼鎮撤離的人群裡一起離開!
她覺得自己的主意很好,但是除瞭她和猴習以外,其他人都知道他們不可能這麼輕易就從一個七級怪談中逃脫。
果不其然,面對馬萍期待的眼神,老道士嘆息瞭一聲。“抱歉,老道無能為力。”
馬萍急瞭:“怎麼就無能為力瞭呢?你說說,我的提議到底哪裡不對……”
然而無論她怎麼說,老道士都不松口。
白淼淼把急切的馬萍拉回到身邊小聲耳語。“別大呼小叫的瞭,我之前和你說的你忘瞭嗎?怪談領域裡的這些人都不是人,隻是怪談衍生物而已。他們看似能夠溝通,但其實也隻是遵循怪談裡的規則和你交談而已。就像是那些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
“我再次和你說一遍,你記住,這裡不是現實,在怪談裡可以出現任何不合常理、不合邏輯的規則,比如我們現在下山就會遭遇惡鬼,比如法事必須要在八天後舉辦。而我們隻能在這些條條框框裡行動,想辦法找到正確的規則逃出去,你隻靠嘴皮子想打動他是不可能的,因為他不是人!”
馬萍急得快哭瞭,雖然昨天晚上她沒有出去幫忙,隻是縮在屋內躲著,但那一片漆黑中尖叫、打鬥的聲音,以及之後從白淼淼那得知高柏被咬掉兩根手指的事情,無一不在刺激著她的神經。
“那怎麼辦啊?我不想再在這待下去瞭,我想回傢,我真的沒辦法再在這待瞭!”
高柏聽著那女人的痛哭隻覺得不耐煩:“閉嘴,什麼叫怎麼辦?動動你的豬腦子,他不是都說瞭嗎?找到作為供品的水、米就給我們畫符!”
馬萍被罵得嚇瞭一跳,低頭哽咽著不敢再哭瞭。
而葉雨則是問瞭一個問題:“那些惡鬼是怎麼來的?”
她把昨天從小柯那問到的幾個原因說瞭出來,想看看哪個是真的。結果老道士說半真半假。
“你們隨我來。”老道士帶著衆人往裡面走,這座閻羅廟是個小規模的四方院,正殿側殿其實就是正房和側房,正殿供奉瞭閻君和他的幾位下屬神,最為寬敞大氣。右側幾間房則有他的臥室、打坐的靜室、廚房。而左側的房間,一間從窗戶看過去,內裡掛著法衣,桌上擺著各種法器、香爐,香燭等東西,想來這就是老道士所謂的為之後的法事做的準備。
而他帶著衆人進的那間屋子則是沒有開窗,屋裡原本黑漆漆的,開瞭門後才有些光亮進來。一股比正殿還濃的香火氣立刻撲到衆人的臉上。讓走在最前面的石英打瞭個噴嚏。
葉雨也覺得這香火氣太濃瞭,隨後她跟著衆人走進房間一看,隻見這屋裡很是空蕩,就擺瞭個神龕,神龕內是一尊小的閻君神像。
這尊神像比起正殿的神像顯得有些兇悍,一般的神像的眼睛都會雕刻得很平和慈悲,微微垂眸,看著世人。然而這尊神像卻是雙目圓睜,直直的,冷冷的盯著前面的墻,或者說是盯著墻上掛著的一幅畫。
衆人順著神像的視線扭頭看去,就見那是一副很古風寫意的水墨畫,寥寥幾筆勾勒出大片大片的荒地,仔細看,荒蕪龜裂的田地之間,有枯骨若隱若現,不遠處稻草屋坍塌的殘垣斷壁內,骨瘦如柴的人正癱坐在地。再仔細看,他邊上的破瓦罐中,隱約可見一截腿骨。再看遠處,有個同樣枯瘦的男人拖著一具看不清模樣的屍體路過。
而那泛黃的畫上寫著幾個字,說明瞭這幅畫的內容,葉雨視線一掃就看見瞭幾個字:歲大饑,人相食……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註1】……
隨後她細細讀瞭一下這幾行拗口的文言文,上面說的是距離現在幾百年前的某個朝代,正當秋收的時候卻鬧瞭大旱災,百姓的存糧已經吃光瞭,今年的田地卻又顆粒無收,朝廷又正在內亂,自顧不暇。官員為瞭自己的前途故意按下瞭此事,於是無人賑災,百姓走投無路,出現瞭人相食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