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堂中临门的一个僻静角落, 江之言独自一人, 酒已换过三盏,仍没有走的意思, 落寞得有些扎眼。
直到他又开口唤下一壶酒时,周妈妈扭着步子来了,团扇打在人拿酒的手背上,语气调侃:“江知县是开迹了,怎麽今日忽然有閑钱, 到我抚仙顶来吃酒?”
江之言的目光有些虚, 许久才看清说话人的脸:“周妈妈,我突然才发现, 你这里的酒……相当不错。”
答非所问, 周妈妈便知他是醉了:“也不看看这是哪儿, 我抚仙顶的酒,还有差的吗?”
江之言笑了:“没有……确实没有。”
“今日还是记账?”
“不了。”江之言摇头, 把荷包扔在桌上,“我有钱。”
“江知县可说过,自己的账自己结,这般看,今日不是应酬……”周妈妈在他身侧坐下,亲自给他斟酒,“倒是有几分……借酒消愁之意。”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1。”江之言垂眸沉吟,念完自己都笑了,“我都昏到你这儿来吃酒了,大抵是真愁了……”
“我这儿日日客如云来,如你这般的,十之八九,有的为生计发愁,有的为升官发愁,还有的为生子发愁……可浮生事,长江水,几时休2?”周妈妈将酒慢慢倒入他的杯中,感叹,“到头来红尘看破,醒悟悔恨,才明白,万事分已定,浮生空自忙3。”
周妈妈看着他那双醉意潋滟的桃花眼:“你第一次到我这儿吃酒的时候,好似才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