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第六日,一大早,裴琏的气息便变得极弱,体温也在骤降。
过去六日,明婳一直陪在他身旁,给他喂水擦身,陪他说话,或是盯着他发呆流泪,整个人清瘦了一大圈,两只眼睛更是红肿得如核桃般,憔悴不堪。
她原以为她的心已经麻木了,泪也流干了。
然而感受到裴琏骤然降低的体温,心头仍旧钝痛难耐,眼泪也再次盈满眼眶。
“裴子玉,你很冷么。”
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替他掖着被角,又搓着手掌,去捂男人冰冷惨白的脸:“我替你捂捂,捂捂就不冷了……”
可不论怎么捂,男人就像是一块冰。
她的体温是夏日的烈阳,虽然笼罩着他,却只能看着他悄无声息的,一点点融化,一点点消逝。
明婳克制不住地恐慌,她不敢想象,也无法接受。
“来人,来人!拿被子来,多拿几床!”
五月盛夏的天气,她用一床又一床的棉被将裴琏裹住,又牢牢将他抱在怀中,温热的唇瓣抵着他的额头,小声呜咽着:“裴子玉,算我求求你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你不是希望我原谅你,希望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吗?我答应你,都答应你。”
“只要你醒来,我再也不与你置气,再也不与你和离了。”
“其实我……我一直都很喜欢你……见到你第一面,就很喜欢很喜欢你了。你不是说过,再不让我哭的吗,可这些日子,你害我哭了好多回……裴子玉,你这算不算言而无信。”
湿热的泪水嘀嗒落下,滴在男人的眼皮上,却挽不回他逐渐消散的生命力。
“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你死了,我怎么办呢。”
明婳觉着她还是做不到母亲那样坦然,只要一想到日后世上再无裴子玉,她的心就好痛好痛,痛到快要无法呼吸。
她后悔,后悔为何之前要与他置气,为何分别时都不去送一送他。
现下好了,他到死都不知她已经想通了,愿意再与他在一起了。
就在明婳抱着裴琏泪落不止时,屋外忽的传来一阵仓促凌乱的脚步。
“大娘子,大娘子您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