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小时候,你说你喜欢安逸的生活,我一直都想问问你,什麽是安逸的生活。”
巴蒂从背后抱住妻子和儿子,怀念的说,“后来,我一直在想,要是有个只属于我的家就好了,我的妻子在门口等我回来,我脱下外袍和鞋子,洗手,往沙发上一坐,她说她为我做了晚餐。”
“那的确,今天的晚餐是我做的,”阿洛高高兴兴的说,“巴蒂,给我做个书架吧,就放在三楼的房间,或者阳台的遮阳伞附近,和望远镜一起,等书放满了,再做个新的书架。”
“好,无论怎样都行,因为这是我们的家。”
他们就像钢琴曾经坏了一根琴键,虽然节拍还是一样的,但调子不同了,而奏出来的新曲子并不难听,反而多了些包容的意味。
总有那麽些天,就像此刻,阴雨蒙蒙的,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格外美丽,每扇窗都像是一副油画,窗外的景致静谧而美好,每到这种夜晚,他们相拥而卧,窒息的拥吻着入梦,有点笨拙但很开心。
阿洛转过身来看着丈夫,他在衣着和举止上都一丝不茍,但他好像总是不善言辞的,但她知道,他喜欢听自己对他说情话,喜欢被她依偎在胸口上全心全意的爱着,更喜欢他们默默的吸收着彼此的思想,在每个夜晚拥有彼此。
再醒来时,她就会用那双他最喜欢的眼睛温柔的望着他,她知道,他就是自己的骑士。
阿洛把儿子放在床上,此刻她也顾不上儿子会不会抗议了,伸手勾住了丈夫的脖子。
快告诉我,你这个总是不说心里话的家伙,告诉我,在我刚回来的那一个月,那天晚上我并非做梦,我听到门边的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我的门发出一声轻响,一抹走廊的烛火透了进来,我突然意识到有人走进我的房间,坐在我的床尾,思量、思量、再三思量,总算往我这边移来,然后躺下——小心翼翼的躺在我身边。
我多麽喜欢这样子,所以不敢贸然而动,我不敢让他知道他吵醒了我,我假装熟睡,想着:这不可能是,也最好不是一场梦。
但是天亮之前,他就轻轻的离开了我的房间,仿佛是怕我发现那样,告诉我,那不是我的梦境或者幻想,也不是我的潜意识作祟,那就是你。
巴蒂受不了她灼热的目光,把她按在怀里开始接吻,大腿顶着她,手放在她腰上,几乎让她离开地面。
阿洛闭着眼睛,心里拼命祈祷着,别停下来,就让我这样度过余生:跟他一起,在夜晚,在雨中,在奥特河,紧闭双眼,两条手臂环绕。
生日
1970年1月13日,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
小巴蒂一直都觉得,父亲很爱母亲,但他从来不爱自己。
比如说,今天是他八岁的生日,他盼望着父亲能早点回家陪自己过生日,他知道如果自己求父亲,那父亲一定不会同意,所以他对一向宠爱自己的母亲撒娇,母亲信誓旦旦的保证父亲今天绝对会早点回来。
小巴蒂怀着雀跃的心情等待父亲,他趴在窗户上望啊望,雪都下得好大了,夹着冷雨噼噼啪啪的敲打着窗户,冷水灌进庭院里,午后的积雪几乎埋住了半个花园。
奥特河的方向始终寂静无人,只有地精偶尔路过发出的一点声响,晚上也没有变化。
七点钟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母亲来到了房间里,他们一起守望着一片空寂,看到蝙蝠在高处盘旋飞舞,掠过庭院上方那块繁星点点的夜空。
他现在觉得饿了,还有一点头晕,但他不想吃饭,他想父亲回来看自己吹蜡烛,给自己切蛋糕,或许父亲马上就要回来了,他似乎能听到周围的寂静被奇怪的沙沙声和细枝折断似的声音打破,他笃定那是父亲而不是飘落的雪花或者地精引起的,他期待极了,饑饿让他的胃已经不大舒服,现在更是因为激动而烧灼起来。
啪嗒,啪嗒,啪嗒,雨越来越急,越来越大,打在落叶覆盖的河岸上,打在黑暗中潺潺的河水上,等待浇灭了他的欢乐。
“宝贝,先吃饭吧。”母亲说,但她的声音有点虚弱,在噼里啪啦敲在窗户的雨声中,小巴蒂假装没有听到。
“我的宝贝…”这次母亲的声音在哗哗的雨声中听得很清楚,但他还是没有睬她。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母亲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他马上就会回来的,宝贝,妈妈听到你的肚子在叫了。”
小巴蒂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