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希望丈夫意识到她现在很需要他,很想见到他,他们在彼此陪伴的状况下走过、也经历过太多,彼此之间已经共有同样的底色。
“巴蒂…”她喃喃的呼唤着他的名字,希望这句话能传到他耳中,像一记耳光打在脸上,但那只是一阵风,一阵风把法律执行司司长办公室的门关上了,又一阵风把门吹开。
她觉得心头有些刺痛,更想不明白为何黑魔头已经被打败,丈夫却这麽晚还没有回家。
现在的一切都很反常,不安和焦虑如同雪片般向她飞来,但她不知道的是,一切都始于那个地方、那个当下、那件被拽掉的校袍、他给她的孩子。
审判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炙热的夜晚,就像被神秘的写在备忘录上撕下来的一小块羊皮纸背面,把它偷偷的塞进钱包——当一个美梦、一段渴望的生活骤然被点亮时,这张小小的纸片便可以唤回这个夜晚。
但这个晚上,神情憔悴的男人坐在床边,摸了摸陷入昏迷中的女人,这一次,就算他把怀表放在她耳边,把表链抖动的哗哗作响,她也没有立刻醒过来。
他无助的躺在妻子身边,把她不见起色的瘦弱身体紧紧扣在怀里,他脑海里整日整夜都在回放这一切:儿子和食死徒,沿着金色大厅走的那段路,在他前方隐约浮现的电梯,电梯里的窃窃私语的同事,拥挤的审判室里面目可憎的食死徒、残酷与不安都被火把照亮,守护神走动的声音,威森加摩陪审团高举的手,四处弥漫的绝望气息,这些都伴随着他流连于魔法部地下十层的各个房间里。
或许他应该回来的早一些,又或者再晚一点,或者根本就不应该回来。
她的昏迷像吹走障碍物的一阵狂风,敲开了所有的门与窗,她匆忙慌乱的扰动了他的心神,略过所有烦琐细节,带着危机和骚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我知道你了解我,就像尤利西斯对海妖的诡计有所察觉一样,但你仍然在思索着要不要上当、要不要相信我的借口,可我就是如此,你只能屈服。
巴蒂迫不及待的咬了她一口,在她修长的脖颈上,他太想把她唤醒了,想唤醒她,就像他知道自己要用一个既考究又粗鲁、无耻的行为侵犯和占有她的时候,就会这麽做。
阿洛醒了过来,她无意识的伸手去推丈夫的胸膛,但她的力量因为生病而显得弱小,睫毛抖了抖,等她张开眼睛时,许多泪水迅速涌出了她的眼眶,把它们洗成了明亮的浅绿色。
“巴蒂,”她伏在丈夫的胸口上哽咽着,眼睛一眨,更多泪水蜂拥而至,哗啦哗啦的往下落,“我不相信…”
“我也不愿意相信,”巴蒂声音沙哑的说,他被落在胸口上的热泪烫得有些颤抖,“但是傲罗们检查了他的手臂,是和那些人一样的黑魔标记,他是个食死徒。”
阿洛的的脸上完全失去了血色,她死死的咬着嘴唇,突然搂住丈夫的脖子,失声痛哭。
“是我错了…我知道他喜欢黑魔法,但是我怕你生气,不敢告诉你…”
“但是我不相信他会那麽残忍,这一定是搞错了,巴蒂,求求你,他们搞错了,是不是?救救他,亲爱的,求你了…他是我们的儿子…”
她的话简直像一道惊雷落在巴蒂的头上,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怀中的妻子,他想到这些天自己面对的一切,从喧嚣如风声般的揶揄,到毒镖般尖锐的嘲讽,他认为这些可能都是错的,刻薄的人有温顺谦恭的一面,而危险足以让人有忧虑和怜悯,尽管大多数人有时粗暴且傲慢,但他总会凭借自己的能力让人心悦诚服,所以对他来说,人的内心和本质是善良、坦率,甚至是脆弱的。
尽管仍有不安的怀疑,但他始终无法相信,令自己无比骄傲的儿子可以从一个优秀的巫师转变为另一个残忍的食死徒,仿佛自己从未了解他一样。
可是自己真的从未发现这一点,这是他们母子只可意会的秘密,也是带给他绝望的深渊。
儿子不是冤枉的、不是被迫的、也并非别人替他开脱的“路过”,如果说黑魔标记还用让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为他辩解一句,那麽沉沦在黑魔法中的他,在傲罗搜寻现场出现的他,被爱丽丝·隆巴顿击昏的他,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无可救药的、犯下比杀人重罪还要可怕的食死徒。
这是对他多年来忙于工作,从而疏忽妻子和孩子带给他的惩罚吗?
还是因为多年前,他曾经逼得妻子离家出走,他差一点杀死了他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