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在哪儿?那片树林呢?”她迫切的问。
巴蒂把她抱到窗前,果然是树林和那条河,她好像突然被围在树木中间,野花在脚下发出被踩裂了的响声,四周安静、潮湿。
她沉重的瘫在丈夫怀里,坐着起不来,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流满面。
过了一会儿,她挣扎着站起身来,向着外面望了望,终于看到了那条熟悉的小径,她不停的念叨,“我的房子呢?巴蒂呢?…我的丈夫还没有回来,他什麽时候回来呢?”
她感觉有水滴在自己的头上和后脖颈上,“又下雨了…”
她恍恍惚惚的想着,穿过小径,很快就会是他们的庭院,然后石头房子就会从花园后面显露出来,她想住在那儿,不想去阿兹卡班,但那些棋子的鬼影一直追着她,即使她已经把他们远远的甩在了后面,他们现在抓不着她了,但是一想到孩子,她不得不跟那些鬼影搏斗,她要利用棋子布局,来救出她的孩子…
如果喘气容易点,那该多好,要是两边太阳穴不这麽疼了,那该多好,这钻心的疼痛…
她看到什麽东西在雨中闪闪抖动,河面上有一个奇怪的倒影跟她哭喊,她仿佛正沿着河岸走去,发现那个倒影是自己的儿子,她想找到一座桥去救他,但那座桥上铺着厚厚的锯末,她一踩上去双脚就陷了进去。
这一切都让她感觉很陌生,卧室里烛光闪来闪去,棋子的鬼影到处滑动,她的两条腿密密实实的灌满了铅,如同巫师棋棋子底部灌上铅,移动起来沉甸甸的。
烛光渐渐消失了,一阵黑暗如巨浪铺天盖地而来,将她吞没,借助最后一点儿反射出来的光线,她终于找到了她的儿子,朝着他伸出了一只手,但就在这时,剧烈的疼痛从天而降,直压她的头顶,将她彻底击垮。
她恍惚觉得自己越变越扁,瘫倒在地,然后无声无息的消耗殆尽。
1982年3月3日,阿兹卡班。
高塔五楼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小巴蒂仍然躺在地上,他现在憔悴的可怜,尽管穿着一件保暖的长袍,但他的金发黯淡,乱蓬蓬的堆在额头上。
那阵脚步声在他的囚房门口站定,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同寻常,摄魂怪的脚步是缓慢的,它们大多数时候更喜欢飞过来,伴随着寒冷、绝望和恐惧,带给他熟悉的可怕的寒流,在他身体里面升起。
小巴蒂坐了起来,囚房的门突然打开了,然而此刻并不是送饭时间,他被久违的阳光照得有些刺痛,微微眯起眼睛,直到父亲高大瘦削的身影逆着光线在门口慢慢出现。
“你来做什麽!”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眼神充满仇恨,“你不是说没有我这个儿子吗!”
巴蒂没有说话,解开了自己的斗篷,小巴蒂这才发现他怀中还有一个瘦瘦小小的女人。
他几乎认不出这是自己的母亲了,她比他见过的任何时期的母亲都要瘦弱的多,她的面颊凹陷了进去,苍白的皮肤就像没有肉在中间缓沖一般附着在骨头上,但那双浅绿色的眼睛仍然很亮,此刻正温柔的望着他。
“宝贝,”她虚弱的笑了笑,“到妈妈这儿来。”
小巴蒂尽管很虚弱,仍然扑过去把母亲抱在怀里,他已经比母亲高了太多,轻而易举的接住了她软绵绵、轻飘飘的身体,母亲的手又落在了他的头发上,尽管她从未有过这麽无力的时刻,但那只手仍然温柔的在他头顶移动。
“我不想在这儿,求你了妈妈,救我出去…”小巴蒂瘪瘪嘴,抱着她宣洩自己的委屈,像一个终于见到有人能给他撑腰的小孩子那样抽泣,“我的确是食死徒,但是没有折磨过隆巴顿…”
回答他的是一阵细微的咔嚓声,小巴蒂看到母亲手里抓着一把剪刀和一束自己的金发,愣了片刻,惊诧的望着她,“妈妈,你这是要做什麽?你能来探监还要带走我的头发做念想?”
阿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无力的哄劝儿子,“听话,宝贝,把它喝了,张嘴,啊——”
小巴蒂以为是母亲为自己熬制的缓和精神的药剂,乖乖的张开嘴,阿洛哆哆嗦嗦的手把瓶塞拿了出来,突然以极快的速度把複方汤剂倒进他嘴里,然后双手按住他的下颌,不让他吐出来。
药剂进嘴的那一刻,小巴蒂已经尝出了煮过头的卷心菜味儿,他立刻明白了母亲的打算,但他十分爱自己的母亲,无法接受这种一命换一命的方法,很明显他母亲也很了解他,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