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德从前是跟着陈阁老的,在太子跟前也算是老资历了,前阵子因为陈阁老倒霉了,好一阵子都缩着尾巴做人,如今风头逐渐过去,他的心思难免就又活泛了许多,听太子问,抢在付友德之前开了口:“信使进京,臣已经着人去打听过了,也听见了一些风声。听说肃王殿下送的是一株高二尺余的红珊瑚,难得的是那珊瑚的色泽,听说完整无缺的一整株,极其罕见。鲁王殿下送的是齐论语,听说是孤本,是他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他一口气把肃王鲁王的礼物都说了,见太子跟付友德都听住了,咽了咽口水忙往下说:“还有恭王殿下,他最特殊,听说他准备送一个人。”
太子似乎听的津津有味,手在炕几上敲了敲,目光移到他身上,似笑非笑的喔了一声:“送个人?什么人这么重要,他要千里迢迢的从晋地带来给父皇,还作为万寿礼送上来?”
珍德歇了一口气,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打听来的全都说了出来:“听说原本是他府上的护卫,打仗厉害的很,恭王殿下说他是不世出的名将,特意带他来献给圣上的。”
太子冷笑了一声,他的这个弟弟向来知道怎么哄建章帝跟卢皇后开心,想要抬举自己的人,还要把话说的这么好听。好似他多么善解人意,多么会替帝后分忧似地。
太子冷笑,付友德却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恭王殿下从小就擅骑射喜武功,若是连他都夸一声不世出,此人肯定有过人之处。现如今福建江浙一带都闹倭患,西北那边鞑靼人又都虎视眈眈,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若这人真得到圣上赏识并立下功劳,以后这些功劳可就都是恭王殿下的”
太子脸色更加阴沉,他敏锐的想到之前卢皇后呵斥他的话,说他通敌卖国,又说要收拾了范家,难不成恭王竟早就跟卢皇后通过气,西北那边真的要兴战事了?算起来,崔绍庭去西北也的确已经有好几年了,准备的恐怕也差不多了
他觉得头有些疼,伸手按了按眉心,问珍德:“那人跟着信使一同来京城了?”
珍德看出太子的不满,忙摇了摇头:“听说到时候是随恭王殿下一同进京,这回并没跟着来。”
果然是费了心思的,都不放心提前让人跟着信使来京城,太子垂着头半响没有说话,反问付友德跟珍德:“既然藩王们要送的礼你们都打听清楚了,送什么礼,你们有没有什么打算?”
付友德跟珍德对视了一眼,踌躇一会儿,还是上前说出了他们的想法:“杨云勇的事儿虽然用陈德忠遮掩过去了,可是只要有心人一调唆,难免有人背后说嘴,口出谗言诋毁您。都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臣等的意思,殿下不如就趁着陛下万寿,湖北暴雨这一遭,带头捐些银两”他见太子并没立即否决,顿了顿就接着说了下去:“这样一来可以平息流言,二来也叫圣上和天下人知晓,您并不是贪财的人”
听起来倒是可行,太子有些犹豫:“直接捐银子,是不是也太俗了些?”
珍德就立即出主意:“也未必就要直接捐银子,殿下也可以跟圣上说,愿意拿银子去江南买米来赈灾,这样一来不是直接捐的银子,可是也一样赈了灾,还落到了实处,显得您诚心。岂不是也一样?”
第五十六章 承诺
太子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周唯琪提起的,那在襄樊陈家手里的陈阁老留下的二十多万两银子,具体数目不知,可是绝对不少于二十三万两,要是有了这么一大笔银子,之前的窟窿暂时能填满,付友德跟珍德出的这个主意也不是很难完成-----他的确需要叫建章帝开心开心,虽然他向来不把卢皇后的话听进去过一句,可是有句话他知道卢皇后说得对,他是储君,要是贪财的名声传出去,对他没有丝毫好处。
何况,他也绝不能叫恭王抢了风头,想起这个小弟弟,他的脸色更加难看,直到回了范良娣的寝殿,他也仍旧没缓过面色来,吓得房嬷嬷等一干伺候的人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不一时周唯琪进来请安,这令人压抑的气氛才算是有所好转,他看着人上了茶,朝三宝那里一瞧,三宝就知机的把人都带了出去,把寝殿留给了这父子俩。
周唯琪才收到了韩正清的回信,韩正清在信里说从前的事他并不怪范良娣,自然也迁怒不到他身上,让他放心。他虽然觉得横看竖看韩正清都不像是个正常人,可韩正清给的那颗老参他又实在用的上,韩正清这个人他更是用得上,也就忽略了韩正清在妻子儿女都栽在自己母亲手下还能如此表现的怪异之处,心安理得的享受起韩正清带来的好处。
他这回并没迟疑,正要把东西交给自己父亲,就听见太子问:“襄樊那边,没一点动静?”
他把事情跟太子和盘托出之后,就并没怎么管魏延盛的事,事实上他虽然想管,可是根本插不上手,他不过是个郡王,跟一个吏部尚书和二品伯比起来实在是显得有些份量不足,襄樊知府不会为了他得罪宋程濡得罪宋家跟崔家。何况太子也说过这事儿叫他别再管,他摇了摇头:“魏延盛先时还有信寄回来,可后来信就断了。”
太子点了点头,手指屈起缓慢有节奏的在桌上敲了一阵,出了一会儿神,回过神来就看着周唯琪问他:“今年春闱的事还没闹出来之前,你不是同来赶考的那批举子处的不错?听说今天李二那未来媳妇儿在家里摆宴,你知不知道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