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里放了一块长木板和一摞砖头,裴玄素暂时睡这里,不过这几天他就该动身了。

“我问过我爹了,都给疏通好了,到时候你报到之后,就去司礼监的学堂当先生,……”

两人搭好临时床铺,把木屑等物扔到小院角落的箩筐里,沈星舀了一勺水洗手,用了半勺,剩下的正要递给裴玄素。

深秋的夜,晚风很大,吹落裴玄素几缕散发,垂在他的脸侧翻飞。他没有接水勺,正当沈星不解抬头的时候,她听见他说:“对不起沈姑娘,我只怕要辜负你的心意了。”

在这个深宵的冷夜,这个哪怕一身落拓,俊美艳丽依然难有人出其右的年轻男子,他说:“我想去太初宫。”

沈星吃了一惊,猝然回头,却撞上裴玄素一双暗黑的眼眸。

那双美丽的丹凤目线条依然精致,沉沉冷寂,没了和煦,却噙着一种砭骨的冷厉恨意。

“彭”一声水勺落地,沈星霍地转身。

水溅湿她的鞋面裤腿,心头却有个东西突然“匡当”一声,同时重重落在她的心坎上。

她吃惊望着裴玄素,裴玄素漂亮的薄唇抿得极紧,却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裴玄素在莲花海时,被安置进的那些小房间,正是打算伤愈后挑选出最好品相的,去往太初宫“服伺”的。

他轻声说:“龙江之变,上皇中了皇帝和宗室的暗算,伤重昏迷,今年七月方醒。如今朝中僵持拉锯,一触即发,龙江一案的当地稽查却一直没有进展。”

“我要说服女帝陛下,加入龙江一案的稽查。”

猝不及防,沈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上辈子,短短七年时间,发生了三次宫变。

而前世她和裴玄素去世的时间,她才二十五岁,裴玄素不满三十。

第一次宫变的起点再往前,裴玄素正是靠龙江之变大案晋身的,一跃惊艳出世,在女皇御驾前初拥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