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不知拐点,但在此之前,两人先见了两拨故人。

……

裴玄素和沈星抵达京营的当天上午,就被带到了宦营提督赵关山的司房里。

司房分里外间,外间会客见人,里间则是私密些的书案理事之地,一排长长的博古架,一边是兵器摆设一边是文牍,棕褐色的长条大书案侧,则放着如意八宝盒等富贵人物摆放的装饰品。

装潢不多,但垂帷地毯寥寥几件装饰画龙点睛可见奢菲,主人身份很高。

赵关山,西提辖司督主、十二团营提督,受封超品代国公,是女帝驾前足可和寇家子相提并论的股肱心腹,一向东都官场闻风丧胆。

不过今天赵关山见裴玄素,却只一身石青色的斗牛服,打扮平常,内房也没其他外人,只有他和他的义子韩勃。

赵关山五旬许人,两鬓泛银,见裴玄素带着沈星被领进门帘,他长叹一声:“过来吧。”

韩勃束高髻插蓝宝银簪,手里拿着一条牛皮短鞭,正侧身坐在椅旁方几上,单脚踩在隔壁椅面,短鞭轻拍另一边手心,银蓝赐服,十八九岁,表情不羁的年轻人,一见裴玄素就撇撇嘴。

都是旧相识啊。

赵关山叹气:“上皇龙体远不如前,阉人都快没活路了,你还来做什么?”

阉宦,因女帝而异峰突起,飙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女帝上位后急需大量的人手,因而有了今日的宦营、东西提辖司等等炙手可热让人胆寒的衙门禁营,宦官为刺史为督军外放做官比比皆是。

但不管朝堂内外皆侧目,就连女帝亲侄们、龙江之变出事前封太子呼声很高的英国公寇承嗣兄弟,对宦官集团都甚排斥。

两仪宫那边更不必说了。

赵关山人在巅峰,却洞悉隐忧,女帝即将六旬了,这么重伤一场元气大损,寿元方面,宦营前景实在让人无法乐观。

他感叹阉人快没活路了,是大实话。

赵关山今日这么见裴玄素,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可见关系非同一般了。

裴玄素薄唇抿得紧紧的,昔日那双似有星辰大海的丹凤眼,此刻黑沉冷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