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强烈的生存欲望。

想了想沈星,哥哥,还有义父赵关山,甚至韩勃这个狗东西,以及他身后的冯维邓呈讳等等人。

他必须要和他身后的这些人都好好活下去,哪怕再多艰难不易。

在意的东西越多,心里就越如临深渊般的谨慎郑重。

现在每走一步,裴玄素都再三深思熟虑过。

裴玄素深吸了一口气,沁寒的冷气盈满心肺,深夜,但他依然十分清醒,重新回了大值房,楠木大书房上除了诸多卷宗之外,还放着一本他刚刚写好的折子。

红色封面,白色竹纸做里,很简单很普通,因为朝廷公务用纸非常之多,自太祖起,神熙女帝亦认为是这样,一贯用的便宜而平整的竹纸作为非朝贺的官员奏折用纸,覆盖简单的硬身红纸板作封面。

人称“白简”。

和东西提辖司给朝廷和神熙女帝上奏用的杏黄绫面造价不菲的折子完全不一样。

但东西提辖司是没资格上朝的,这杏黄绫面折子同样没资格当朝上呈皇帝。神熙女帝只在中朝与外朝的交界处辟了一处小厩房,专门接收东西提辖司和两监领了圣差时有必要上奏朝廷的明折。这群阉宦的定位是鹰犬尖刀,哪怕两司拥有众多特殊执法权多么让人闻风丧胆。

朝堂依然是这群阉人的不能涉足的禁忌圣地。

——这个白简表面寻常,但却是朝廷普通官员日常使用,可于朝堂上直接上奏皇帝的正式奏折。

裴玄素从前写过这折子,但这几乎是上辈子那么远的事情。

他垂眸,瞥一眼这个红封折子,挑唇,有点讥诮,三省六部、九寺五监。

他可成了东西提辖司建制以来,位列朝班第一任督主。

开国以来,史无前例。

神熙女帝确实相当之有魄力,只要有必要,她可以雷霆之势一再开先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