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七岁的时候,第一次随我爹去鹰扬总府营训。那时候募兵制才刚刚开始不久,还是府兵为主。那时候带我的百人长,就是蔺知明。”

蔺知明也是开国将官的后裔,不过家里袭的明威将军,蔺知明很严厉,一点都不给他副帅之子的面子,他做错了动作,反覆得重做百次,绕着校场跑了一圈又一圈。

那时候,蒋无涯才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什么是军令如山,军营里面该是什么样的。

一切真本事真阶衔说话,不然你是谁的儿子也不好使,那段长达半年的营训自此挫去蒋无涯公府世子的娇骄二气,给他奠定了他日边关凭真本事立功的基础。

后来营训结束,他离营的那天,蔺知明带着兵卒同袍代表一起来送他,大家都是新入伍的小兵,挥着手,笑着说着,蔺知明也不严厉了,就叉腰在边上笑着看。

后来他又营训了好几次,直到十四岁正式授衔去往边关成为一员小将。

每一次,百夫长和同袍都来送他。

都是差不多的开心场景。

蒋无涯长叹:“蔺知明参与这个私运这么多年了,一身贫穷,妻儿老母粗栗为食,少见肉腥,内衣补丁相摞,至少穿了十年。他死后家里被翻了一遍,只有七两碎银十三个大钱。”

这就是他一生积蓄,老中小遗孤回乡生活的全部倚仗了。

蔺知明其实就是缩影,其实很多人和前都指挥使窦建成不一样,没贪不说,还自己补贴上去不少,私运多年,一分余财皆没有。

但他们很多人都快要死了。

蒋无涯有些茫然:“也不知道我活着一日,有没有机会见到诸党肃清,门阀皆除。”

到时候,就不用分什么中立派什么宫什么门阀了,诸党归一,皇权一统,也就再也不会发生十六鹰扬府这样的事情。

沈星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大约只是想倾诉吧,“那你说会吗?”

“我不知道。”

蒋无涯坐起身,“但现在大约算是最合适的时段了。”

沈星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