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边的人寸步不离地跟着,说清醒也不是那么清醒,有点像回到了从前,只是她的情绪已不像从前那么钝。
其实如今想想,所谓呆钝,也许不过是十一故意乔装示人的那一面。
十一从来都很聪明。
沈霏微踩着木阶梯缓步上楼,走几步便回头看一眼,与身后的人一个对视。
谈惜归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手总能准确无误地落在,沈霏微一秒前刚刚攀过的地方。
五指在栏杆上一起一落,状似弹钢琴。
沈霏微有所察觉,却不改步调,直到打开门,才侧过身,哂笑着很直接地问:“真醉还是假醉?”
后边的人顿步,半倚在栏杆上,微偏过头,想避开糊上脸的发丝。
她的姿态很平常,平常到过于松弛了,语速却不紧不慢,像在郑重交涉:“这会影响你留宿的决定吗。”
“不会。”沈霏微说。
所以谈惜归以沉默代替回答。
沈霏微明白了,扭动门把时,轻慢地哧了一声,她弯腰将鞋留在阶梯的印花毯子上,踏进门便在墙上摸起灯键。
有人故意装醉,有人醉后故作清醒,自然也有介于二者之间,设法瞒住旁人,才能怂恿得了自己。
沈霏微可以肯定的是,谈惜归确实稍稍喝多了一点。
谈惜归是抱有目的地品尝酒酿,将两分醺演绎到了五分。
余下的五分,得由她来凑齐。
这是老式的房子,沈霏微在墙上摸索了许久,才发现灯竟是拉线式的开关。
咔哒一下,灯光熏黄了整屋,照得大幅玻璃窗熠熠生辉。
屋内整洁,如今虽已不是谈惜归的常住之地,但多少也有她过往留下的痕迹。
沈霏微环视一圈,然后扭头,看见那穿得单薄,连外套也没裹的人,竟还站在外面吹风。
室内有供暖,酒意在血液中一流转开来,周身不免冒热,外套自然就留在楼下了。
谈惜归扶着栏杆,神色被凌乱的头发稍作遮掩,叫人看不出她的所思所想。
冷风中,她袒露的脖颈未见瑟缩,和衬衣同样质感的缎带系在其上。
带子被风刮起,谈惜归却伫在原地,尤像惨遭扼颈却纹丝不动的受害人,脆弱感突如其来,却也平添无穷韧劲,好看得越发锐利。
还是像从前的,沈霏微心笑,十一永远估得准她的喜好,知道她就吃这一套。
沈霏微敛了目光,在浴室里找到干净的毛巾,一边说:“十一,这是你家还是我家,还要我请你进门吗。”
门外的人终于动了,赤足踏进屋,很顺手地关上了房门。
进屋后,谈惜归便倚在浴室门外,醉意比刚才更明显了一点,头微微一歪,垂至脖中的头发便能扫到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