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色覆满化不开的眉宇,她发了好一阵儿呆。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然则明月亘古,天涯长在,可曾经与她天涯望月的伊人,此时此刻,却又在何方呢……
正自慨然难解,但听屋里传出众人的疑问:“咦,大白狗呢?”“仙尊人呢?”“她又去哪儿啦?”
人间。
轻盈的雪粒儿落在空旷的青石街上,也落在象牙白的油纸伞上。
白狐撑着伞,沿着长街一步步走去,走了很远很远。
走过屋檐下高低错落的大红灯笼,走过红墙翠瓦新贴的春联与桃符,走过一声声远近连绵的爆竹,走过车水马龙,走过火树银花,走过万万千千家的热闹、喜乐与团圆……
……直走到老城尽头,一座颓垣断壁的城隍庙下。
推门入庙,先朝城隍像点了一下头。
随后折过目光,看到缺瓦漏进的月光里,蜷在城隍脚下席地而睡的——是自己许久未见的小徒弟。
……即便是睡梦里,也不肯摘下银狐面具。
白狐目光一扫,看到简陋铺成的破草席旁,还躺着一只葫芦。拎起晃了晃,里头是酒,冷的。
白狐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俯到她面前,握住她冻僵的手:“子夜,还不回家么。”
子夜醉得太深,不知所谓地皱起眉头,执拗地答了声:“……还债。”
白狐没再多话。
她脱下背后的斗篷,盖在小徒弟紧紧蜷缩的身躯上。随后整敛长衣,在徒儿身边盘膝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