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到底,荣聿算是知道裴真意素来的性子,也知道今日裴真意只隔着道纱帘、仅仅露个身形便已经算是极好,荣聿见她此间却连纱帘也掀了起来,倒也觉得实在难得。
于是她朝上看了会儿,便又默默收回了视线。
一时间窗格外雪色渐深,上清阁内也人群渐至。车马渐渐汇聚,来往权贵带着各家亲眷仆从,在门外收伞的收伞、抖雪的抖雪,挥手间彼此招呼攀谈,?衣华服光辉交映,倒是顷刻间热闹非凡。
颇有些权贵者也上了二层隔间内向下看去,只不过同裴真意必然不是同一间。沉蔻被那些权贵衣袍袖摆上的金玉光芒映得眼底发晃,一时不由得将始终带着的小团扇给拿了起来,挡住半边脸。
她虽说确实未曾见过这般权贵云集的场面,但此刻却也说不清究竟是何种心情。仿佛是一瞬之间,她便明白了为何裴真意先时尤其厌弃红尘。
虽说人间生趣别有一番风味,但相比于眼下这般熙攘场景,沉蔻却也还是打心里觉得这般生趣也绝不如山林水风、月下虫鸣的天地境意。
于是沉默片刻,她只幽幽叹了口气,指尖轻轻敲一轮手下雕栏,轻声朝身边裴真意问道:“人倒是真多啊。”
裴真意闻言笑瞥她一眼,只道:“朝京里竞价,素来凶猛。你且看着,眼下咱们手上这八卷画,不过两刻时便能全部离手。”
朝京富贵人家素来爱好风雅、追求时兴,而裴真意名头已敲响了数年有余、声望节节攀升,正是风头正盛。
以此为由,朝京中人便尤爱收藏她的画作,为此就算是一掷千金成套买齐,在面子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裴真意素来知道这些人同荣聿并不相同,或者甚至对画道根本一窍不通,不过是附庸风雅、于画道人云亦云。
裴真意心底下自然是不喜欢这般做派,但她却也知道往日里荣聿素来照顾她算多,便也还是始终凭栏站着,随时准备等候竞价的开始,为底下与对面那些前来竞价的顾客们讲解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