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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悄无声息地绕向一人身后,手中的麻绳就这么悄然爬至那人的颈侧。孙权将其打了个活结,瞬息之间一放一收,麻绳就被收紧勒住了那人的脖子。

他还未来得及呼救,加之酒气上脑,只当是喝得太多所导致的呼吸困难,待察觉不对时,已是没了意识。

酒友忽然没了动静,另一人忽然便有了警觉。只是酒精容易麻痹人,平日利索的动作在此刻变得如同慢放了一般。

孙采薇见那人已然察觉到了什么,但此时孙权还在处理另一人,无奈之下,只得捡起地上的麻绳,一步步走近,学着孙权如法炮制,将绳索迅速套至他的脖颈。

她用的力不大,是后来孙权接过了,使了力。

孙采薇双手有些颤抖,这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在她的手中渐渐没了声息。

“你知道,我们这是在杀人吗?”

“知道。但就像你说的,世道这么乱,我不杀人,人就杀我。”孙权说得平静,但藏在袖中的手却无比颤抖,谁又知道,他亦是第一次……

只因孙采薇在他身边,他只是,不想让只见了一眼就觉熟悉的人受到伤害而已,因此才鼓足了勇气,学着自己的兄长,第一次做出了自己从未做过的事。

孙权又捡起地上的酒壶,一瞬不瞬地看着孙采薇,目光坚定,似在说着誓言,“我虽跟不上阿兄的步伐,但我会学,有朝一日,我也定会同他一样,声名尽显,让这天下中,有我的位置。”

山顶的风猎猎袭来,鼓动起两人的衣袍,他们的视线于篝火中交错,火光映衬着两人的脸,一半染着焰色,一半匿在阴影中,就像明晰的现在与不定的未来,孙采薇看见了孙权的未来,却无法看清自己。

孙采薇不知该说什么,于是她又听见孙权问,“我们的赌约,可还作数?”

鬼使神差地,孙采薇张口道:“嗯。”

“好。”那就不是有缘无分,孙权在心中补充。“我带你走。”

孙权伸出手。焰火下,他的五指修长柔软,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手,此刻却生得有力,牢牢地,握住了孙采薇的手。

少年的掌心微凉,是热酒,火焰也无法暖热的凉,偏偏在握住孙采薇时,逐渐有了热意。

孙采薇就这么被孙权紧紧牵着,她望着眼前少年人的背影,时间仿佛在此刻加了速,就这么更迭穿梭,春夏轮转,年月反复——

江东已定,赤壁火熄,东吴立国。

华袍加身,冕冠垂旒,少年已成帝王。

书中记载的历史在这一刻一幕幕闪过孙采薇的脑海,哪怕此时还身在敌营,四面临高崖,孙采薇却莫名有些心安。她想着,单是书中字句,终究无法得知他们的形貌,可如今他就在身侧,她终于得见到了未来的他。

如果她不是步练师就好了。

或许这样,她就会更大胆一些罢。

然后,孙采薇听见了酒坛破碎的声音,酒液于空中四散,火折子从她身侧扔出,倒在茅草屋顶,很快起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