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医士觉得如何?”沉沉问,又有些不放心地小声道,“我、我已许久没做过了,是机缘巧合,见御膳房的陈嬷嬷不知从哪采了些佛耳草来,我与她说道了许久,她才愿意卖我一些。”
佛耳草并不金贵,从前沉沉在家中时,常和兄长一同去摘,田边屋后,随处可见。
但恰恰是这并不金贵的东西,在深宫之中,才越发难得。
“原来如此。”
陆德生捻着手里那块塌饼看了片刻,眸色微沉,末了,轻声道:“味道极好,姑娘有心了。”
他本就是个白面书生,样子端正清秀,年纪亦不过二十出头,平日里,却总板着张脸。
如今稍一和缓颜色,倒终于显出些和气来。
沉沉见状,松了口气,当即冲他笑笑。
环顾四下一周,见方才围着看热闹的小太监们早已散开,无人注意这里,才又压低声音道:“但……但不瞒医士,我来这,还有一桩要事。”
陆德生道:“九皇子的事?”
沉沉点点头,把最近魏弃的种种“异常”之处娓娓道来,说到最后,她表情几乎有些沉痛,道:“殿下从前不这样,伤了一回,却转了性子,是不是……”
烧坏脑子了?
这话有些太直白,她说不出口,只能委婉道:“奴婢曾听长辈提起,奴婢家里有位远房表姐,小时候亦发过一回高热,醒来便性情大变,从前温婉柔淑的性子不复存,反倒泼辣爽利起来。奴婢想着,九殿下,是不是也……?”
陆德生道:“世间奇闻怪事,数不胜数,你说的也不无可能。但是。”
“但是?”沉沉歪了歪脑袋。
陆德生略微斟酌了下,忽问她:“他转了性子,有什么不好么?”
“不好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沉沉犹豫道。
真要说起来,如今的魏弃,其实倒比他动不动发疯的时候好了百倍千倍。
至少,他会主动同她说话,愿意吃她做的东西,甚至于——昨夜,魏弃自重伤后,第一次清醒着离开地宫,见了主殿里那片狼藉不堪的景象,竟然也没生气……至少表面上没有。
看见肥肥睡在他床上,他甚至都没把它拎走,只问了她一句,这狸奴怎么还活着。
沉沉解释说是陆医士治好的,魏弃便没再多说什么,反而说起地宫太冷,让她以后不必陪在底下,睡在主殿便是。
虽然语气仍是那样冷冰冰的……
可行为却好得简直有些不像他了!
沉沉心中不安,总觉得自家这位殿下仿佛要憋个大的,这才马不停蹄、大早上做了堆点心,来寻陆德生问计:如今在这宫里,她既没朋友,表姐亦不能常见到,这位两袖清风的陆医士,便是她唯一信任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