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图调整,单薄的脊背如蝶翼震颤,背后冷汗如瀑。
一片明黄色的衣角,却堪堪停在她面前。
“你便是那谢氏女。”
而后,陌生而低沉的男声便从头顶传至耳边,冷声道:“抬起头来。”
沉沉闻言,立刻颤巍巍地仰起脑袋。
映入眼帘,是一张英气逼人的面庞:
沉沉曾听宫人们提起,天子这年已然四十有七。算起来,他比她那位蓄着山羊胡的大伯父还要大上两岁,可眼前之人,眉眼间分明毫无老态,反而凛冽如刀,锋芒尽显。
都说几位皇子中,要数魏骁与陛下生得最像,可如今看来,魏骁到底年轻,亦少了几分夺人眼目的锐气。
沉沉只不过被他居高临下“瞪”了一眼,顿时有种浑身上下皆被看穿的无措感,想低头又不敢,只能僵硬地直挺着背,才勉强维持得那点仰头的勇气。
魏峥看在眼里,许久,摆手让她退下、至殿外等候。
待到脚步声渐行渐远,御书房中,只剩父子二人,他这才低头,望向面前自始至终安静跪着的少年。
“阿毗,”而后,亦再难掩饰话中的轻鄙之意,男人冷声道,“貌丑无盐,胆小如鼠。不过区区一介罪臣之女,难堪一用——这便是你挑中的妻子?”
魏弃不答,抬头看向他。
二人四目相对的一刹,魏峥却忽的微怔。
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与记忆中的“故人”,几乎已出落得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丽姬的眼永远含泪含情,氤氲水雾之时,便是再凶恶的人,亦难免面对她而生出几分怜惜之意;
而眼前的这双眼,却如淬冷浸霜。无悲无喜,无忧无惧——平静得让人生厌。
甚至,望而生畏。
魏峥心下莫名一凛,当即蹙眉道:“朕命你暂居朝华宫中,是要你静心养性,你却一再犯禁,让朕失望至极!”
又道:“无论如何,此女断留不得!嫁娶之事,亦休要再提。待你病愈,朕自会为你择朝臣家中适龄女子、纳为正妻,日后你出宫建府,家中妻妾亦能有所助益。”
“多谢父皇。”魏弃闻言,毫不犹豫叩首以拜。
魏峥见他乖顺,心下稍宽。
怎料,脸上慈祥之意却未及停留一瞬。
又听这少年冷不丁低声问:“但,儿臣此病,若终身难愈呢?”
“……”魏峥一时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