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笑不知道,一笑,沉沉才发现,他嘴角竟还缀着两只梨涡,方才那副诡计多端的狡黠气质、似乎瞬间一扫而空,反倒终于显出几分年少天真的模样来。
当然,前提是,如果那条“狐狸尾巴”不露得那么快的话。
“万全之策,就是带我走,”他说,“作为交换,我会带路,保证她平安抵达定风城——这一路的地形,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了。”
“你?”
只是这回,方武还没出声。
他身边的另一个年轻镖师却先沉不住气,当即冷声质问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凭你这幅小小年纪、却心思深沉的嘴脸么?
还是凭你潦倒落魄的流民身份?说我们是饿鬼,你这身无三两肉的小子更好不到哪去。
“当然是——”少年闻言,丝毫没有被冒犯到的不愉。
反而脸上笑意愈深,轻快地回答说:“凭我随时可以去告密呀。”
“把你们卖给突厥人,我也可以换一顿饱饭,为什么不呢?”
话落,四周一片寂静。
连沉沉也被少年眼也不眨“恩将仇报”的做派震到,不敢置信地瞪眼看他。
一行人里,唯有方武最是处变不惊,沉思片刻,又低声问了这少年一句:“你为何自信自己熟悉地形,绝不会被他们追到?”
少年似乎对这一问早有准备,当即想也不想地回答:“我父乃燕人,生母却是魏人,两国交战日久,他们为世所不容,只得以边境贩马为生,直到几个月前,马匹被燕军征用。父亲不服,被虐杀而死,阿娘殉情自尽。我从此便游荡在定风城附近,靠劫掠流民为生。这位大哥,试问世上,还有谁比做贼的更懂怎么逃跑呢?”
谢沉沉:“……”
敢情你刚刚真的是偷了人家的饼啊!
亏她还以为他是被人欺负了,这才好心给他塞了个饼。
结果,塞着塞着——没想到,最后是又把自己给送上了贼船。
这厢,因时间紧迫,不容多加考虑,方武最终还是默许了少年的计划。
沉沉也只得将信将疑地跟上这来历不明的少年,两人偷偷摸摸行至一处沙丘后。少年以手为哨,哨声清脆如鸟啼,不远处,很快奔来一匹威风凛凛的枣红马。
两人纵马飞驰,转瞬已行出十里外。
那少年却仍不时警觉回头,关注着追踪者的动向,直至忽听沉沉问他为何要跟来,又顿时忍俊不禁,笑得东倒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