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谢沉沉一起待久了,他终于时常能体味到,所谓好气又好笑是什么感觉。
上元观灯,人山人海。一眼望去,只见家家户户门前皆缀彩灯,样式无不新奇。
仰头望,夜空是孔明灯之海,无数雪白灯盏浮空,载着新年祈愿飘然远去;
四周环顾,人间烟火更彻夜不息,且不提来自五湖四海的商贩叫卖声不绝,更有一眼望不到头的杂耍艺人各展身手,戏狮走索,耍刀喷火。
沉沉本就正值贪玩年纪,又许久没见过这般热闹场景,当下看得目不暇接。
一时要去瞧人怎么打树花,一时又钻进人群去看大汉顶缸、跟着众人一同拍手叫好。
和这泥鳅似的揪不住的丫头相比,魏弃——却总能在人群中找出最安静的一块地、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显然并不打算参与其中。
沉沉看完了热闹,四下一望,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不在身侧,又立刻反身来找。
“不看了?”他问她。
小姑娘摇摇头。
揭开面具,绘声绘色地在他面前把方才所见“奇景”重演一遍,又道:“当然要看!阿九,你方才有没有看到,那个大叔嘴里能喷火!”
魏弃原想说那不过是嘴里事先含了一口酒、用以唬人的把戏,他在书里早都见过。
可一见她那笑意粲然的模样,不知为何,却终究没说出口,只任她紧握着手,把他拖进人群里去。
紧握的手心,不多时便汗意涔涔。
可她似乎压根没想过要松开的事。
只带着他艰难地穿行于人潮之中,每经过一处热闹的,便停下来看看,又同他讲起许多少时的趣事。
说着说着,忽又指指不远处那坐在父亲肩膀上看耍狮的小姑娘,道:“从前,我便是这么看灯会的,”沉沉面带怀念,“我打小便长不过人家,踮起脚、跳起来也瞧不到在表演什么,阿爹怕我哭鼻子,便次次那么扛着我。”
直到后来,谢父年纪大了,她又长得实在白白胖胖。
谢父扛着她没走过半条街便气喘不已、要停下来歇。
谢缨便顺理成章地接过了这“苦力活”。
少年扛着家中小妹,前呼后拥地带着一堆玩伴,每次都挤到人群的最前排去。
可尽管到了最前排,怕旁人挤到她,他还是稳稳把她扛在肩上。
旁人打趣说他溺爱,日后要把家里妹子惯得嫁不出去,没人敢娶。他顿时俊脸一沉,反问说溺爱又如何?
【若是连我也比不过,何来的脸娶我家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