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你甚至连问都不问一声……为什么你每一次、都这么轻而易举地杀掉我身边朝夕相处的人?!在你们这些贵人眼里,你们……”
她声嘶力竭:“是我要救这个孩子,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我愿意受这个苦,我不后悔,可你又凭什么……”
她紧攥住他的手臂。
指甲狠陷入肉中,洇出几线蜿蜒而落的血丝,她一字一顿,“你知不知道,你在杀人啊……这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她泪水洗面,哭得浑身发抖:“不是战场上的以命相搏,你杀的,都是对你毫无威胁,没法还手的,人啊……”
三十一如此。
被大皇子逼死的堂姐如此。
今日亦如是。
这样的你,和那些高高在上、草菅人命,视人命如蝼蚁的贵人们有何区别?
“……”
魏弃将她的失望与怒火尽数收入耳中,却始终沉默,没有回答。
天边夜色似墨,月光如泻。
他无言,亦无法言。
只静静看着怀里满脸是泪的、他的妻子,忽的发觉,自己的心似乎早在见到病榻上的她那一瞬间,已沉入无底的深渊。
既不会觉得痛,也不会有任何不争与愤怒。
什么都没有,才能不让自己失去最后一丝理智。
所以,他沉默。
他扶住她无力控制、不住轻晃的身体。许久,待她骂够了,“恨”够了,才不顾她的挣扎,更用力地,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仿佛如此便能融入骨血。
“姑娘……姑娘……!”梨云在身后哭喊。
谢沉沉的又一巴掌落在他的脸上,他一动不动。
她推搡他,踢他,蹬他,他仍旧不说话,也毫无反抗。
“姑娘!”
身后,却忽传来梨云破了音的、悚然而带着哭音的低唤。
“在流血,”她说,“姑娘,您流血了……!”
谢沉沉身体一僵,闻言,不可置信地低头:
原来,从她挣扎着下地那一刻开始,小腹直往下坠的钝痛……便不是幻觉。
她腿间不知何时一片湿润,站立之处,地上积聚起一滩深色的血。
而那血,此刻仍然从她裙下不住地蜿蜒落下,越聚越多。
她两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魏弃亦低下头去,平静地看着那滩血,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去叫太医……!”她眼底的惊惶压过失望,脸上一片青白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