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此刻是解十六娘,不是谢沉沉。
解十六娘,理应是听不懂突厥话的。
沉沉傻在原地。
许久,方才捂着脑门,有些僵硬地向后退了一步。
阿史那金见状,轻哼一声。
抬步欲走前,目光却终于从上到下,颇挑剔地打量了面前这“胖姑娘”一眼:
白得过分的脸,弯如新月、却愈发衬出面若银盆的眉;鼻子生得秀气、鼻梁却有些微塌;唯独嘴唇倒是红艳,可,一眼便知,皆因抹的口脂作用斐然——总的来说,便是五官之中,哪一样都不算出众。
但奇怪的是。
纵然每个五官都称不上格外出众,组在一块,却又有几分和气温良的美。
尤其那双眼睛……
脑海中的记忆有一瞬模糊。
【你,还活着?】
不知怎的,时隔多年。
他竟忽又想起那昏暗无光的地牢中,扑在栅栏外、拼命向他招手的魏人少女了。
还活着?
没有被英恪杀死?
他害怕此刻出现在眼前的,不是他想见到的那个人,只是她尚未离开人间的一片魂。
那少女闻言,却一脸古怪地歪了歪头,反问他:【不然呢……你以为我死了?】
剔透分明的眼底,映出的是连他自己都有些陌生的,满面涨红又难掩喜色的自己。
而此时此刻,他亦同样只想到这个词,剔透分明——来形容眼前这陌生魏人女子的眼睛。
纵然时隔经年,故人早已化为白骨,可陡然的这一眼,仍是让他不受控制地一阵恍惚。
【你,你喂我吃的是什么?】
【毒药。】
【……】
【第一次吃这种‘毒药’吧?我可是从小吃到大。】
分明身着囚服,困于牢狱,满面污垢,发似蓬草。
那是他一生中最狼狈的时刻。
可多年以后,每每回想起来,那种互相依靠取暖的信赖,甚至无可取代的……依赖感,竟仍是远远压过彼时心头翻涌的惶恐不安。
所以,他想。
自己大概……也许,是的确喜欢过那个女人的。
也许一瞬,也许更久,但,至少都是喜欢。
他本就是最尊贵的草原王子,平生拥有的女人无数,每一个,皆是爱恨随意,不求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