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咱们要有救了!”她说,“咱们能给十皇子报仇了!给雉奴报仇!”
江氏闻言,眼神却仍旧定定望向远处,似乎半点没有注意到她。
殿门关了,看不见外头,便死盯着门。
那既痴而疯的神色,仿佛已真正浸入旁人无法踏足的世界,任由兰芝紧紧拖住她的手、热泪长流,依旧毫无反应——
“那小世子不念咱们的情,养不熟的小崽子,终究是靠不住……!幸而,还有人惦记着娘娘,还有人想着您、盼着您!奴婢就知道,娘娘是有福之人,绝不会被那昏君活活耗死!”兰芝道,“曹丞相……他今日托了人来,说是、说是从不曾忘记您两家昔日的世交之谊。”
虽说她是在入宫之后,才跟在江氏身边伺候,可时间久了,却也曾几次听人有意无意提起,皇后娘娘之所以能稳坐后位而不倒,一切只因娘娘昔日背靠家族,曾出过前朝祖氏三代元老。
若非娘娘以性命相胁、以利益相诱,引族人投奔先帝——彼时的上京城门,不一定能破。更不一定,能破得那般叫人措手不及。
皇后娘娘,是有功于大魏,有功于陛下的。
而如今大魏当朝丞相,权倾朝野的右丞曹睿,同样也是当年里应外合谋反、大开城门的“参与者”之一。
当然,在大魏的史书之上,则称他是有勇有谋,另投明主。
“那人带了信来,说是曹丞相与您有要事相商。若事成,日后定能保您不死,余生永享富贵太平。”兰芝边说着,边颤颤巍巍,从袖中掏出一封密函。
也不知是在这深宫之中实在过得无聊寂寞,无人说话;
抑或看着昔日旧主如今这般痴呆模样,心中不忍。
单是递信的这一阵功夫,她嘴里竟也不忘恨恨不平:“那孽障……倒行逆施,兴兵征伐,我就知道,迟早有一日,会碰了钉子!这不是就在辽西啃了一嘴泥么?奴婢只偷偷出去这一趟,也晓得,背后议论这事的人大有人在。”
“从前,只知他残暴不仁,还当他对那女子有几分情意,为此空置后宫,迟迟不娶。可谁能想到——他亦是个恬不知耻、毫不知羞之人!平西王死在上京,他与那位王姬的婚约早已遭人唾弃做不得数,如今,那王姬招婿于天下,他竟还遣人前去刺杀,留书一封,极尽挑衅……挑逗之能事,这等行径,与登徒子何异?!”
什么【昔我之妻,今甚眷之】。
什么【乐极何欢,不思故土】。
简直放浪形骸,不堪入目!
“王姬不堪受辱,险些自绝,幸而被及时发现,这才勉强活了下来,事后,又含恨写下封万字血书,信中痛陈那孽障的不忠、不仁、不义,随即便昭告天下,要嫁与七殿下为妻——您还记得七殿下么?就是那解贵人生的草包。”
“如此一来,岂不是告知世人,堂堂大魏皇帝、竟还比不过那草包么?当真是往那孽障脸上扇了好一记响亮耳光!痛快!!……娘娘,这也是为咱们出了口恶气啊!”
江氏黑沉沉的眼珠,倏然僵硬地转动了下。
眼神不再痴望向某处,而是有些迟缓地、呆呆地向上,定在了兰芝脸上。
“娘娘?”
兰芝看在眼里,声音不觉发抖,低声轻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