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原”之锋, 远胜于寻常利刃, 以当时之情境,再深一寸, 足够剜下魏弃双目。
他虽体质特异,可终究肉体凡胎,自此留下经年眼疾,每遇天寒、骤雨、狂风、疾热,双目便剧痛难忍,无法视物,起初,不过一两日便可痊愈,随着时间渐久,症状却不轻反重,此番发病,竟已过去足足二十日,仍不见好转。
虽说朝堂上有陈缙主持大局,可魏弃人在京中,却足有近一月不曾上朝。个中原因何在,除却宫中众人心知肚明,坊间的流言蜚语,却仍是传得甚嚣尘上。
“拖不得了,”青衣人——即是如今大魏一手遮天、不,一手遮半天的左丞相陈缙,闻言,当即眉头紧蹙,“陛下迟迟不露面,那曹睿贼心不死,近来,怕是要有动作。”
“突厥商队,”一旁的金复来闻言,冷不丁插了句嘴,“借着献宝的借口,商队的人已数次出入右丞府。最后一次,就在半月前。”
一语既出,陈缙眉间“川”字更深,冷声道:“他倒是敢在老虎头上拔毛。你师父怎么说?”
“突厥商队里,也有我们的人。”
金复来话音淡淡:“只不过,不好打草惊蛇——若是真有异动,自当提前知会。”
“怎么个提前知会法?”陈缙道,“若是如你这般,事到临头才要说法,恐怕来不及。”
“不知,但师父做事,自然比我谨慎。”
“你们攥着大魏商路,左右逢源可以,切记,莫要荒了忠心。”
“此言何意?我等忠于陛下,从未有过二心。”
“……”
“只不过,是忠于陛下,不是忠于阁下。”
金复来道:“是非功过,自有陛下评断。还请左丞大人莫要妄议,以免,伤了我等共事多年的情分。”
与面容端方、浓眉大眼的陈缙相比,这位金二公子样貌文秀,又自带几分弱柳扶风的病气,任谁来看,都难免担心他在“陈大人”跟前落了下乘。
但事实证明,八面玲珑,不代表没有脾气。
两人因为辽西的事吵了半个多月,明里暗里,摩擦不断,陆德生亦看在眼里。
无奈,他是医士,医得了外伤,治不了心病,更不好插手前朝之事。是以,左右环顾,发觉两人谁都没有让步的意思,亦只能暗叹一声,称事告退。留下陈、金这对“老乡”,继续你一言我一语地互剜伤口——
直到。
“话不嫌多,既说不完。”
一帘之隔的内殿,忽传来道再熟悉不过的冷笑。
两人面色僵硬,齐齐收声,但很显然,迟了。
魏弃道:“进来吵。”
陈缙:“……”
金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