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事心中不住摇头,却也知话已至此,便是再无转圜余地,遂无奈低头应是,恭敬退到殿外。
殊不知,自己前脚刚走,后脚,一身黑衣的高瘦青年便翻窗而入,在魏咎跟前原样跪下。
“事情进展如何?”
魏咎听见动静,依旧头也没抬——仿佛早知他在外间等候。话中情绪却显然多了几分波澜,“人找到了?”
“回禀殿下,”顾不离垂首道, “那贼人极为狡猾,逃出上京后,不仅一路以山险掩护,日夜兼程,更多次凭借接应、伪造通关文书。我等虽好不容易寻到线索,与他几度交手,十日前,他却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在北疆一带彻底销声匿迹,卑职已命人兵分五路,沿塞南五镇向北搜寻……”
“北疆?”
“是。”
魏咎沉凝片刻,忽搁下手中朱笔,从身后画缸中抽出一支卷轴。
解开封绳,内里徐徐展开,那画上所绘,赫然正是一份北疆舆图。
“听说北疆,去年闹了一场不小的瘟疫,”手指拂过画上各处,不时停顿,他话音温吞,“燕人死伤惨重,难民蜂拥所到之处,瘟疫散播之迅捷,更是十户仅存一,民不聊生。这里头,受灾最重的……”
他手指圈住一处。
思索片刻,又缓缓移向与之接壤的大魏国土,手指游移间,若有所思。
“这个地方,我记得——”
却还没等他最后决断。
门外,忽传来老管事去而复返的叩门声。
“殿下!”老管事急声道,“宫中来人,陛下召您入宫议事,还请您即刻动身,张、黄二位公公已在殿外等候。”
魏咎闻言,神情瞬变。
看向仍跪在跟前一动不动的顾不离,少年唇角微抿,末了,却忽摸过一旁朱笔,毫不犹豫圈起舆图上、名为“四平县”的地标,随即将画轴一卷,丢进顾不离怀里。
“去查,”他说,“越是混乱无据之地,越能藏污纳垢,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人给我带回来。”
与此同时,四平县。
鼻青脸肿的石家兄弟、与满脸萧瑟的陈家老伯,三人在前带路,一列整齐肃杀的黑甲兵穿行于青石巷道之间,家家闭户,门可罗雀。
独有年幼顽童胆大推窗、探头出来看外间情状,只不过,还没观望清切,便被家中大人拽回屋里、一通毒打,鬼哭狼嚎声响彻天际。
可这哭声,依旧没能稀释空气中毫不掩饰的杀意。
“等等,停下!”
黑甲兵头领环顾四周,忽的眉头紧蹙,厉声斥道:“老翁这是想带我们绕去哪里?!若本将没有记错,这路,一炷香前便已走过,难不成,真当我们是瞎子不成?!”
话落,手中刀背毫不留情拍向陈伯后背。
老人本就体弱,又哪里受得这般怒火,登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之上,伏地不起。
“官爷,官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