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沉。
这天下,这人间……总该如你所愿。
而与此同时,四平县城。
唯一的一条出城官道上。
一高一矮两道人影,皆裹得严严实实,只一双眼睛露在外头。
两人各自背着包袱,一副轻便出行的打扮——背后却犹如有鬼在追。
到最后,几乎是小跑着,快步向城外赶去。
“百、百里大哥,可是你说,咱们就这么走了,”身量略矮的那个、很快跑得气喘吁吁,却仍不住回头张望,眼中写满不安,“真的……真的没问题么?”
“还能有什么问题?”
“可是……”
“答应他的事都做了,要给她换回去的脸也换好了,我们不欠他的,再等下去,难道要再跟着他趟浑水不成?!”
百里渠本就急于脱身,唯恐谢缨那厮临时改变主意、要把十六娘也给扯进那乱局中去,一番话说完,太阳穴“砰砰”直跳。
语毕,却才发觉自己似乎语气太重,话音微顿,又汕汕回过头去。
果不其然,他一声低喝,已把十六娘吓得两眼泪盈盈——不用想也知道,兜帽下的表情是何等情状。
百里渠:“不是……我,十六娘,我的意思是……不想你被……”
“百里大哥。”
十六娘却忽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再往下说:“你待我好,这些十六娘都明白。我也只是、我只是觉得——”
“我觉得,”十六娘有些犹疑地蹙眉,“那人……谢大哥他,虽脾气古怪,可到底曾救过我,当日若不是他……十六娘或许早已屈辱而死,成了一具无人问的尸体。”
当年,掠走她的山匪从解家拿到赎金,却仍打定主意要灭口,她被一剑捅杀后、抛入河中。谁料,却命不该绝,辗转被一户农家所救。
然而,她自幼长在深闺,识人不清。
等养好伤,辞别那老对老夫妇后,很快,竟又被人假借带她归家为借口,卖入烟花柳巷中。
起初,她不愿妥协,整日被老鸨毒打,足打得有进气没出气,仍是求死不能。后来,她终于心灰意冷。
却在自甘堕落的第三年,忽然有一日,遇到了位奇怪的“客人”——
她至今没有忘记过,自己抬起脸来、恰对上他双眼时,他的那个眼神。
几乎一瞬红了眼眶,那眼神里,是万死难辞的悔,是滔天刻骨的痛。
可……对一个陌生人,一个再卑贱不过的青楼女子,他怎会是这种眼神?
她想不明白,只颤颤巍巍抬手给人倒酒,却被他毫不留情地反手打翻,酒杯摔碎在地,一地狼籍。
她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吓得慌忙跪下,磕头认错。
他却冷脸将她扶起,既不许她跪,也不许她哭,还给她留下足有一锭金子的赏银。
可惜,这“重金”在手,她却压根没来得及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