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他例行审问时,忽的抬起头来,“笑面盈盈”地问他道:【昏君,你可还记得我这张脸?】
诚然,那并不是一张多么值得人注意的面孔,甚至有几分獐头鼠目。丢进人堆里,转瞬便能叫人忘在脑后。
他早已毫无印象,不由蹙眉。
那人见状,反而大笑起来,又道:【好啊,你果真不记得了。那你定然也不记得,你曾经杀过一个呆头呆脑的侍卫,那家伙人高马大,但反应总慢人一拍……也是,笨得要命,活该死在我前头!】
【只是,我想着,就算……活该死在我前头,他总也要活到七八十岁才好罢?比我早上一两年死,兄弟一场、我帮他入土为安,】那人喃喃自语,脸上表情似哭若笑,【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啊……他死的时候,才不过十七!是你,你一剑砍下了他半边脑袋!你忘了,我知道,你早就忘了……可我一辈子都记得!】
魏炁神情微僵。脑海中,一瞬晃过几片破碎而朦胧的画面。
再细想,却已半点看不清切——是了,他杀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人死在他的手上。
他岂能每一个都记得?
一时间,只觉一阵烦闷,不愿再审。
他摆手示意候在身旁、一语不发的兆闻,将此人拖下处斩。
【放开我!放开我!】那人却忽的拼命挣扎起来,厉声高叫道,【你就不想知道,那谢姑娘是怎么死的么?!】
谢姑娘……
【是我亲手把那杯毒酒送到她的面前,我亲眼看着她把那毒酒喝下去——】
兆闻脸色大变,当即冲上前去,往那人脸上重重掴了一巴,拖过人便要走。
【等等。】
魏炁却骤然开口道:【把他留下。】
【……】
【把帐外的人都支开,】他说,【孤倒要听听,此人嘴里还有多少谎话。】
地上浑身是血的男人闻言,捂着吃痛的脸颊,忍不住吃吃笑出声来。
笑到最后,近乎歇斯底里。
【谎话?哈哈哈,谎话……究竟是谁在骗自己!】
【……】
【谎话!!陛下,你可真是会自欺欺人,自欺欺人哪!】
名为“三十二”的地字暗卫,是昔年安尚全一手扶植出的天子亲兵。
魏炁曾屠遍当年夜探平西王府、在场的所有“知情者”,却唯一没能找到这条漏网之鱼。
如今,鱼儿终于钻入网中,却用这自投罗网的、最最拙劣的招数,给了他——玉石俱焚的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