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叫苦不迭。
四周却尽是些慨叹羡慕之声,盖过了她肚子里的咕咕叫唤。她眼神一转,瞧见那早早挂上衣架,繁复厚重、金丝遍缠的嫁衣,顿时更感头疼——
果然。
给她穿袖子的春晚满头大汗、却仍目露钦羡:“奴婢这辈子,还未见过如此金贵华丽的……嫁衣呢……”
“可不是么?”几个侍女里,性格最是泼辣爽利的夏萍立刻接话,“咱们辽西谁人不知,王爷待神女、那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痴情,为赶上婚期为神女制衣,光是那解家芳华阁的绣娘,都雇了二百来个,日夜不分地赶工。”
解家?
芳华阁?
“也亏得绿洲城中汇集各方巧匠,北疆雪绒,扶桑明珠,大魏火锦……随便一样,都是价值千金。便是那大魏皇后的嫁衣,恐怕也没有这样华贵呢,”
……
能不能与皇后嫁衣一比,塔娜不知道。
但她知道,这件嫁衣穿上身,加上头顶那沉甸甸的重量,她立刻被压得连脖子都不敢再动。靠着阿伊的搀扶,这才小步小步挪回床边。
算下来,自睁眼至今,梳妆更衣、一通折腾,竟已是两个时辰过去。
“真的好看么?”她苦着脸问阿伊。
阿伊不答,只直愣愣地盯着她,眼底写满毫不掩饰的羡慕。
……羡慕?
塔娜这才想起,阿伊其实曾同自己提起过:若不是兄长离世,父母深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她身为家中独女,不得不扛起生计。或许如今,阿伊也早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儿郎。而不是为陪伴自己,不得不长住他乡。
说没有愧疚是假的。
是以,待到众侍女仆妇退至屋外,只留主仆二人叙话。
塔娜立刻又寻着机会开了口:“阿伊,”她一手堪堪扶住头顶凤冠,另一只手拉过还傻愣在原地的阿伊,小声道,“日后若是你想与谁成亲,我也会花很多银子、给你买许多你喜欢的东西、热热闹闹送你出嫁。”
虽说现在自己的私房还不够多,不过,攒着攒着不就有了么?
想到这里,塔娜眼神“鬼鬼祟祟”环顾四下一圈,末了,竟忽的探手、顺过头顶凤冠上的垂绦。
手一拉、一拽,便当着阿伊的面,径直“薅”下两颗珍珠来。
阿伊的下巴险些当场掉在地上,惶恐不及。
“给你。”塔娜却说。
珍珠塞进阿伊手心,她仰起头冲人笑:“一天一天攒,总有一天,我也能给阿伊攒够一件你中意的嫁衣。我知道,你和这里所有其他人都不同……你待我好,我也待你……”待你好。
话音未落。
阿伊攥着手里两颗滚圆珍珠,眼神飘忽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