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您饶恕阿伊……阿伊不会伤害您!”
一边将她五花大绑,女人两眼失神,嘴里却仍在喃喃自语:“可您必须留在这里。”
“辽西人贪得无厌,死有余辜,英恪大人已与魏人结盟,今夜放火烧城……如今,已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您相信我……英恪大人说过,无论外头发生什么,您都不能离开。您知道的,英恪大人绝不会伤害您……”
“那阿史那金呢,”塔娜突然问,“你觉得阿史那金会害我么?”
与自幼放马牧羊、一身力气的阿伊相比,她显然“毫无胜算”,很快,便被绑成个实心粽子。
可饶是如此,她依旧直勾勾盯着跪在身前、眼神飘忽的阿伊。
末了,低声道:“你说过,所有人都会为神女舍生忘死。你叫了我这么久的‘公主’,外头那些人,每一个都叫我‘神女’,可到头来,你们真的相信我是神女么?”
如果我真的是神女,是随便一挥手便能改变无数人命运的神灵,是草原与赤地子民顶礼膜拜的希望与未来。
那为什么现在,你们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英恪,而置我于手无寸铁的险境?
“公主,不,神、神女……”
到头来,你们相信的究竟是虚无缥缈的神意,还是我能换来、别人也能抢来的,白花花的银子,吃不完的粮食,丰硕的田地?
塔娜看着阿伊含泪的眼睛,忽觉一阵无力。
阿伊却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只慌忙从地上捡起红盖头,将她头脸蒙上。
“阿伊会守着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您,只要、只要您呆在这里……”
呆在这里,是人质,还是最后的筹码?
塔娜心中忽涌起几分仿佛不属于她的嘲弄心情。
却无力再说出口,只能任人摆布、仰躺于喜床。
眼前一片黑暗。唯独那幽香依旧锲而不舍钻入口鼻,终于,她的神智亦不受控制地昏沉下去——
一个女人背对着她,小心翼翼护着肚子,在简陋的小院中,来来回回地踱步。
有好几次、她都险些看清了女人的长相,可那女人每每低着头,喋喋不休地和肚子“说话”,于是,从她的角度望过去,能看到的,便只剩一只不怎么挺拔的鼻子,一截因怀孕而略显丰盈的下巴……当然,横看竖看,总归是看不出几分姿色来的。
东街的张婶,西市的豆腐娘,家里洒扫的赵娘子,若是怀了孕,想必都是这副模样。塔娜想。
只不过——张婶,豆腐娘,赵娘子,这些都是谁?
仿佛生锈卡顿的齿轮,记忆僵滞地无法运转。
塔娜傻呆呆地站在原地,忽觉眼前一花。
回过神来,竟是有人径直从自己身体里“穿过”、走向那女人。
【晚娘,你回来了,小竹子呢?】而女人听见脚步声,亦笑着抬起脸。
没等人接话,又轻车熟路地从那“晚娘”挽着的竹篮里捞起一只红果,顿了顿,一脸严肃地低声道:【我昨日念叨说嘴馋,想吃他从前在宫里做的那‘猪脚面线’,他会不会真给我弄去了?这可是佛门净地……】
【娘娘。】名为“晚娘”的青衣女子闻言,嘴角抽抽——不知怎的,塔娜觉得这个“晚娘”倒比神神叨叨的女人还要更面熟些,仿佛在哪见过,只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