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说来也怪,神女身体本与寻常女子无异,又从未习武。重伤心脉,听闻竟能挨过一夜而行动自如,最终因饥寒交迫、方才倒下。众医士皆啧啧称奇。讨论许久,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也只能归结于天意。
既是神女,自有天神护佑。
可饶是如此,恐再生变故,他却仍是让谢麒将神女暂时安置于王府养伤。至于赵家春喜,她本是女眷,又是如今赵家唯一还能说得上话的人物,提出要去照顾,聂复春自也没有推拒的理由,只能任了她去。自己则折返城楼,继续“揪心”战况。
城中民众只知狂喜,他却早已心急如焚:纵然那魏炁此刻杀的,尽是突厥人。
可若突厥人亦杀光了,又当如何?
余下的赵家部将,这一城的平民百姓,难得又不得不步了突厥人的后尘?
紧闭的寒铁城门,已是这绿洲城的最后“护甲”。他们与突厥人,如今一个龟缩城中,一个兵败如山倒,看似不同,实则殊途同归,都是板上鱼肉——区别不过是早晚而已。偏他还不能露出丝毫怯意,只盼那怪物杀够了瘾,能见好就收。
“这,眼下战事未毕,天冷风寒,”聂复春望向眼前少女,又瞥了眼她身后满面愁容的春喜,低声道,“神女何不安心在王府养伤?末将等人定当竭己所能,守住城池,为神女排忧解难。也请神女以身体为重,莫要让……”
话未说完。
塔娜却又向他再一福身,“多谢将军好意,”说话间,她轻轻格开聂复春与身后的春喜同时伸来搀扶的手臂,坚持拜完这一拜,许久,复才颤颤直起身来,“也要多谢将军的救命之恩,让我如今还能站在这里。但,此战若要收场,非我不得行。”
塔娜说着,回望向他。
少女神情坚忍,一字一顿道:“我要出城。”
出城?
在这当口——跑去送死不成?!
聂复春脸色一变,当即毫不犹豫地摆手,“请神女莫要天方夜谭……恕我等不能从命。”
“不必开城门,也不必派人与我随行,”塔娜却仿佛看出了他内心的顾虑,依旧坚持道,“只需送我一人出城。我见过的。”
她伸手比划着形状大小,“那些可以嵌进石墙里的、铁做的‘爪子’,把铁索绑在我身上,我可以爬下去……只需要我一个人,不会牵累任何人。”
“……”
“而你们,你们等在城中,无论是谁,都不要再出来。”
自王府而来的这一路上,她显然已在心中打定主意,甚至连出城的方法都已想好。
此话一出,无论赵春喜抑或谢麒,甚至一直默默跟着她的阿伊,却都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