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是魏弃之子,可却像极了从前的魏晟,至少,面上如此。
年纪轻轻,便能礼贤下士,个性温文。
至贤至孝,礼仪端方,从无半分逾矩。
可就是这样一个少年,如今却高居上位,掩去了温柔伪善的面具,轻飘的目光扫过所有人,轻声说,留你们何用?
当真,无怪乎是父子。
这一刻所有人都想。
尤其是些活了有年头的老人,目光相交间,竟都不约而同想起了曾经太极殿上,那个抱着襁褓中的幼子,满身是血,却仍不急不缓说着惊世骇俗之言的少年,默默出了一背的冷汗:
话说。
他们盯着长大的太子,素来言行无失的太子,怎么还是长成了这副模样?
没有人再敢吭声。
只都清楚,自魏弃离京后,留下的一众精兵,都城中的两万禁军,实际都把控在太子手上。
太子想要他们的命,可能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陈缙环顾四周,第一个领头,跪下去,高声喊殿下英明,殿下千岁。
很快,此起彼伏的声音跟在后边响起,都喊了英明,千岁。
朝会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结束。
自没人敢乱说话,乱传信,唯有魏璟觉得稀奇——如今他总被魏咎叫着一起读书。魏咎看奏折,魏璟就在旁弄个案几看书,虽不知道魏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喜欢宋良娣做的海棠花糕,很爽快地应了,反正在哪看不是看。
他只好奇,最近本有好多人争着来给他递话,说去西京,西京安全,怎么忽就不去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去也好,免了舟车劳顿呢。
于是继续美滋滋地看书。
谁料书里夹着的话本子却不知何时被没收,他遍寻不到,哀叫一声,拍案而起。
“我的书呢,我的书呢,”魏璟哭丧着脸,“这可是镜无尘的新作,千金难求呀!我的书呢?还我!”
这才是真正的孩子。
在命运的阴差阳错下,得了快乐,闲散而富贵的一生。
赤水关破,关内青天良田,一览无余。
燕人马蹄踏过,如入无人之境,只六日光景,上京已在眼前——
然而。
无论城外如何叫阵,那沐浴百年风雨始终矗立如旧的城门,始终紧紧关着。
城内城外,两片天地就此隔绝。
这是燕人围城的第一个月。
太子魏咎号令全城,此乃国都,非死不退。
与燕血海深仇,若失国都于燕,无颜见先祖。
【城中四大粮库,千仓万箱,存粮丰足。若有乘机屯粮,低买高卖、盘剥百姓者,皆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