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北燕王唯一的掌上明珠啊。
天之娇女,尊贵明艳。
可如今,她属于上京皇城——被赐给一个八岁小儿为妾。
【听说了么?公主抗旨不嫁,已经七日未进水米,连王后也气得病倒了。】
【可公主不愿意又有什么办法?陛下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难道就真的要叫那些魏人猖狂到这般地步么!我们大燕的儿郎都死了不成,竟要叫一个女子来承担这些!】
那时的他在做什么呢?
战败而归,失去了一条手臂,失去了父母的庇护和富贵荣华的生活,被震怒的燕王贬为庶民,整天颓丧度日,郁郁寡欢。
宁安的出嫁却犹如一盆冷水,彻底泼醒了他。
他想起她是如何从一个刁蛮任性的姑娘长成如今模样,想起她弯弓射雕时的倩影,想起他们从小到大,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比试着谁能斩获最出色的猎物,她纵马穿街,他追逐其后,听着她畅快的笑声,一句一句,喊着“五郎”。
纵然他的生母是魏人,他只是区区庶子,并不能承袭爵位。可她从不曾看轻过他。
他是她的五郎啊。
【罪人燕权,求见宁安殿下!】
【罪人燕权,求见宁安殿下,请殿下……殿下!】
他拼死求到皇后跟前,三跪九叩,血溢长阶,只求她让他与宁安见一面。
可那时,姗姗来迟的宁安,又对他说了什么呢?
【……竟真的是你要见我。】
一身华服的公主居高临下,目光平静而冰冷。
那是他从未在她眼神中读到过的寒心与绝望。
【五郎,你可知晓我不愿意嫁给魏人,是因为在我眼里,他们残暴、凶狠、狡猾——而我更不愿意嫁给你,】宁安公主燕筱温声道,【因为,五郎……如今的你,只是个废人啊。】
【明知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改变不了,何必还来见我?】
【为什么不让我记住你从前的样子,却要让我看见现在……如此丑陋无用的你?】
她的绣鞋用力碾在他的左肩,令他不得不伏倒于她脚下。
而他的左肩以下,分明早已空无一物,衣袖随风飘荡。
【阿筱……】
忽然,她猛的用力——
狼狈跌在雨中久久爬不起身,因此而崩溃嚎哭不止的少年,与如今满面森然的将军,恍惚间,似都模糊远去。
“五郎,我今日来,是为了……”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