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妙大力摇头。
察觉到她不对劲,萧况逢起身走过来,站在她面前。
他很高,薛云妙要高高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但等看清了,却又觉得委屈。
为什么他能长这么高?
为什么他就不能蹲一点下来,自己仰着头真的很酸。
薛云妙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其实脑子里已经一片昏沉了。
她对萧况逢的情感太复杂,有时觉得对不起他,有时又很讨厌他。讨厌他沉默寡言一声不吭,讨厌他莫名其妙地冷落,然而当这些情感翻涌上来时,只要一想起前世的结局,便会有无止尽的愧疚如决堤洪流将她压垮。
她矛盾地活着,勉强别人也勉强自己,一直到今天。
从前理智会告诉她这理所当然,可现在醉意就像一枚小小的,却锋利的尖刺,不顾一切地扎进了密不透风的墙壁,旋即哗啦一声,所有情意倾泻如注,从她纤瘦的身躯里爆发出来。她不想再委屈了,也想直白坦然地告诉对方自己的难过。
薛云妙伸手拽住萧况逢,强硬地拉着他弯下身躯与自己平视,本以为会耗费很大力气,但其实只是轻轻一扯,萧况逢便弯曲了背脊。
“我不高兴。”薛云妙声音有些哑,“萧况逢,我一点也不高兴……”
萧况逢抿唇,问:“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她不敢置信地加重音量,眼睛都气红了,“都是因为你,你不跟我说话,又不告诉我原因,让我一个人整天瞎想乱猜,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这样了。”
“我不跟你说话,你很难过吗?”
萧况逢目不转睛地观察她脸上的细微变化。
她顿了下,嗯声。
萧况逢喉咙滚动,追根究底:“为什么?”
“你怎么那么多为什么?”薛云妙理解不了他的想法,语气有些厌烦,“难过便是难过,你冷落我我就会难过,这很奇怪吗?”
“……”
萧况逢沉默片刻,竟不知怎么反驳她这句话,隔了良久,方才开口:“因为我做了一个梦。”
他呼吸发沉,继续道:“梦中,是你冷落我,是你不想见我将我关在冰天雪地的门外……薛云妙,梦中,是你厌弃我。”
他并非有意要冷落薛云妙。
只是在那场梦境后,每每见到她都会忍不住猜测她嫁给自己的真正用意,萧玉堂不会平白无故地说出那句话,再结合薛云妙对他的种种态度转变,哪怕不想相信也不得不承认,薛云妙嫁给自己,也许只是因为愧疚。
因为从前厌弃他,所以现在才会怜悯他。萧况逢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不甘心、痛恨,却又很无力,生怕将一切开诚布公地讲清楚后她会果断离开,所以在直觉驱使下选择了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