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也特别爱玩斗草。”
萧况逢安静望着她。
“在金陵时二哥就会陪我玩,我们还有赌注,赢的人可以在对方的脸上画王八。但二哥每次选的草都很坚实,我总是打不过他。不过,只要我一哭,他就不敢在我脸上画东西了。”薛云妙笑弯着莹亮的眼睛,“我这样听上去是不是很爱耍赖?”
萧况逢认真:“不会。”
“真的吗?”
萧况逢嗯声,不似哄人。
薛云妙抿着唇畔,心跳有些快,她偏过头:“那郎君以前有什么爱玩的东西吗?”
“……”
萧况逢一时间没有开口,并非不想说,是他不知怎么回答。十三岁之前,萧况逢的生活是东院一间小小的破屋,长时间无人相伴的生活让他渐渐失去了与人沟通的能力,哪怕萧府经常会有其他小孩子出现,萧况逢也从没跟他们说过话,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原来孩童之间有那么多娱乐的方式。
他没有玩过斗草,也不知道其他玩乐的东西。
而十三岁以后,他入军营,接触的都是比他年迈的男子。他们的生活习性是刀枪剑戟,喝酒赌钱,与孩童毫无关系,萧况逢在耳濡目染里学会的,只有怎么练好剑术,怎么杀更多的人。
“玩”这个字眼,或许从来就不属于他。
久久的沉默让薛云妙意识到了什么。
她描摹着萧况逢的眉眼,看他有些迷茫却又努力维持平静的模样,喉咙忽的一股酸意涌上。片刻后转过身,从地上拔起两根细草,在萧况逢疑惑的目光下递给他。
语气温柔而富有力量感:“没关系,以后妾身陪郎君一起。”
薛云妙将手中的细草从萧况逢那根中央穿过,交错的“十”字,四端落在两人手间。而后她轻轻开口后,倒数着三、二、一,两人同时发力,细草被绷直拉紧,在断裂的边缘摇摇欲坠,紧接着细微的啪一声——
黛眉弯起,女子眼中闪烁与“输”这个结果站不上边的欣喜,亮得惊人。
“我输啦,郎君第一次玩就能赢,真厉害。可惜我手边没有笔,现在做不了惩罚了,若郎君不介意的话回去我问马婶借笔墨来吧,我们可以再——”
声音戛然而止。
薛云妙睁大眼,身躯被萧况逢紧紧抱住。
他滚热的气息落在脖颈间,沙哑闷重的声音不断地重复唤着她的名字,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融进骨血里。她抬起手,轻轻拍着萧况逢的背脊。
“郎君,小时候你没有的东西,云妙都会给你找回来的。”
所以,别难过,别伤心。
这世间有很多恶贯满盈的坏人,但他们都不重要,当你望着我时,一闪而过的那几分欣喜,才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