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靠何红玉卖了金镯子,又买了两亩水田,小夫妻俩才不至于在战乱时被饿死,慢慢地将日子给过了起来。
顾清晏实事求是,却又不甚在意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若是站在二婶的立场来看,我确实连累她失去了许多利益。”
顾清景奇怪道:“二婶平日里时常对我们兄弟冷言冷语,我为何还要站在她的立场来替她考虑?!我又不是圣人,遇到灾病又钱财不足的时候,自然要先护着自己最亲近之人!”
“……”
顾清晏一时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无奈,心道:好崽子,你以后肯定是个混官场的好料子!就算是自私,也自私得明明白白、坦坦荡荡!
房门外,祖母大约是被二婶给惹恼了,怒不择言道:“刘大夫都说了菲姐儿无事,你在这儿号什么丧呢!我看你就是巴不得你闺女早点死!”
“你也用不着话里话外地往晏哥儿身上攀扯!晏哥儿如今可是考中了案首的秀才老爷,你们母女两个就算是捆在一块,也确实比不上他一根手指头金贵!”
顾清晏见祖母动了气,也不好继续躲在屋里无动于衷。
他起身下床,踩着木屐不急不缓地走了出去。
顾清景连忙跟上,紧紧护在顾清晏身侧,生害怕自家心软又好脾性的大哥被二婶欺负了去。
夜雨洗过的天空湛蓝透亮,夏日的暑气被冲刷了干净,就连初升的骄阳也似斗败的红公鸡一般,无精打采的,一时半会儿估计是燥热不起来了。
清凉的河风拂过门扉,带走了石阶上落下的几点月季花瓣。
建了有二十多年的院子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瞧着还是半新的模样。
青石水井,半亩菜畦,葡萄架旁边种着栀子和茉莉。
顾清晏推开房门,只探出精神力大概一扫,就将顾家人此时的神态和举止全都收入了脑海里。
三叔夫妻正躲在屋里听热闹,做足了事不关己的看戏模样。
祖父性子果决刚毅,心里虽有成算,却不爱与妇人争长短,家里的大事小情,多数时候都是由祖母出面做主。
他此时正像蹲马步似的蹲在柴房屋檐下,身板依旧伟岸,结实的臂膀用力挥动重斧,将那枯木桩子劈得“啪啦、啪啦”直响,一副恨不得将所有糟心事都当作柴火给劈了的烦躁模样。
二婶葛氏身材娇小瘦弱,原本秀丽姣好的面庞因为生活不如意而变成了苦瓜脸,摆出一副凄婉姿态,卑微可怜地跪在堂屋外,活生生将一旁爽利明朗的祖母衬托成了十足十的恶人。
二叔身量高大挺拔,却只低头立在二婶旁边,不言不语,叫人看不出是何心思。
大堂妹顾菲儿正和衣躺在屋里,额头上有道窄窄的口子,已经上了药,紧闭着眼像是做了噩梦,眉头扭曲成了面疙瘩,嘴里还含含糊糊地哼哼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