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头看了眼浓浓的月色,待人走进屋才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道:“何事?”
徐绍将食盒放在罗汉榻的矮脚几上,“沈夫人见您迟迟不归,料您又要彻夜处理公务,特意派人送来了宵夜。少卿,现在吃还是……”
“放下罢。”
这意思便是稍后再吃,徐绍应了一声,躬身往后退。
“什么时辰了?”
“亥时刚过。”
他轻轻地皱了皱眉,这么说,那个人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了。
“鸾鹰今日为何没送信过来?”
徐绍回道:“许是因为凌云君今日不在太清观,便没送信来。”
“飞鸽传书,让他去水云间看一眼。”
“是。”
徐绍退出去后,沈既白垂眼看着案卷,突然心烦气躁起来,竟是一个字也读不进去。
在入大理寺之前,他已经在吏界摸爬滚打数年,查阅卷宗是家常便饭,即便外面打得热火朝天,或者说火烧屁股,也不影响他分析案情。
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多次无心办公。
他只好强迫自己去看卷宗。处理完几卷文案,夜色也愈发沉重,沈既白彻底失了耐心。
虽然她平日里谎话连篇,但从未误过正事,既然说了要夜审苗肆,就不会食言。
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他啪地一声放下狼毫笔,站起身来,正欲往出走,一只白鸽飞过空窗,落在桌案上,咕咕咕地叫了几声。
徐绍随之走进来,见他抱起白鸽,面上波澜不惊,指尖却急不可耐,三下五除二地解开绑绳,掏出里面的纸条展开,目光一扫,神色微微有些讶然。
“让出云子去狱中招赵圃的魂。”
徐绍不解,“亡灵并无死前的记忆,招也问不出什么呀……”
沈既白道:“他不记得,苗肆记得。”
徐绍明白了,这是要让赵圃去吓吓苗肆,人在极度恐惧之下大脑转得慢,最容易套话。
“是。”
沈既白拿起挂在墙上的龙纹刀,别在腰间,“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给鸾鹰传信,他自会联系我。”
“是。”
他一手撑着窗沿,轻身一跃飞出窗外,眨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中。
纸条自空中缓缓飘落,落在桌案上,上面只有四个字:君已歇下。
徐绍挠了挠头,心道,既然歇下了,少卿还过去干什么?还特意佩着刀,这样子不像是私会,倒像是去捉奸的。
这念头一冒出来,给他自己吓了一跳,立刻打了自己一耳光,跑出阅微堂办正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