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浮玉张了张嘴,又归于沉默。
失眠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一旦开口,会牵扯出更多问题,比如为什么眠症,因何治愈,怎么看见蕴空受伤又复发……
她要说的不是病史,而是一段难以言明的缱绻心事,无法对外人道也。
可惜,千秋子没能理解她的沉默,严肃追问,“京中官员多有不寐之症,却也没到三天不睡的地步,你病多久了?一直这样严重?”
千秋子是真心敬佩且喜欢这个孩子,见对方一直不说话,因为她是讳疾忌医,严厉道,“你不说,我去问蕴空了!”
“老师,别去问他。不寐之症罢了,又不是什么重病。”
一直沉默的表象被打破,越浮玉伸手拦住千秋子,她垂眸,神色掩在鸦羽般的睫毛下,语气很奇异,既疑惑又了然,“即便是重病,本宫也不愿再找他。有些出乎意料,饿死我与失他节之间,本宫竟然选饿死。”
如果千秋子询问蕴空,对方一定会回来帮她治疗,但越浮玉不想这样。她不想和从前一样,暧昧不明、纠缠不清。
千秋子顿住,所有想说话的止步于公主沉静的目光下,他没说话,抬手碰了碰她的头发,像无声的安慰。
同样的争论发生在城北,崔家。
崔商打开公主手谕,紧盯着上面的文字,眉间挤出一个川,阴狠的表情在烛光下显出几分森然。
幕僚暗自擦了下汗,小心翼翼开口,“老爷,这手谕可是有问题?”
崔商转动手指上的玉戒,多年走镖经验让他格外敏锐,总能提前发现危险,他本能察觉手谕有问题,又找不出问题在哪,干脆询问,“你们觉得呢?”
书房里,十几个幕僚们沉思片刻,俱都摇头,“公主印是真的,三个条件没有遗漏,而且派出的兄弟已经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属下想不出问题会出在哪。”
这些人说是幕僚,但大多草莽出身,读书人都很少,学问最高的是一位举人,因为没有多余的官位,一直都是白身,没能进入官场。崔商做大后,附庸风雅,学习世家的做法招募一批幕僚,但平日用到他们的地方不多,最多处理一些走镖的事情,突然面对公主,这些人惶恐都来不及,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
崔商对此心知肚明,实际上,他也没指望这些人说出什么,而是直直看向角落——他真正询问的对象。
角落坐着一位年轻人,二十多岁模样,比房间内大多数人都年轻,同时也比大多数人从容。对上崔商的视线,年轻人也只是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崔镖头,老师来信。”
崔商瞳孔骤缩。
他不清楚年轻人的身份,雹灾发生后,对方施施然扣响崔府的大门,自称陈生,京城人士,现在有一个天大的机缘,询问他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