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吗?哪怕苏长青死了,我还是姓这该死的苏。”
我毫无前兆地转过头去,对接上的是洛桑自始至终未改分毫的温柔。他被打断的单方注视稍显措手不及,而他面庞的红晕比天边的流云更流光溢彩,使人不经意就生了心动。
“可是我已然被钉死在了大逆不道的耻辱柱上,压迫我的是那么不可饶恕的剥削,可我反抗的利器,不是他物,而是那套迂腐体系里更为暴躁和冷血的君权。”
我犀利地笑了笑,眼眸蕴上淡漠的光芒,苍白开口。
“是啊,我爱张怀民。”
一旁认真聆听的洛桑笑面依旧,衣袍下死死攥紧的手部动作却彰显他竭力克制住自己的面容的苦痛,可那棱角生的英气的面上却是四平八稳。
长眉入鬓,一笑意气生,却唯独少了将才的从容。
“爱到骨子,爱到我为自己争取的每一个以后,都有他的全部。”
我凝视着眉目精致如雕如琢的洛桑,心知他心中所想千丝万缕,却不避讳。
因为我知他爱我亦如此,他为挽我性命所做,我都已知晓。可我,只想劝退他的一片苦心与付出。
不因其他,只因我累了,亦怕了,更因为,我还放不下他。我若任由洛桑心悦我,我是在对这场情感里的每个人不负责,也是在亵渎我曾经活过的这十八年。
绚烂如烟火,亦虚无到转瞬即逝的欢庆。
“可是这不意味着,我纵容他的决断,所以我对他的冷血杀伐说了不。我有我身为一国之将的原则,以及底线。”
我眼眸流转,火焰般的野心燎起一阵星芒。洛桑一刻的惘然,他似乎从眼前飘散过去极快的记忆碎片中攫取到了缓慢到接近停滞的珍贵所在。
彻底回想起这个野性十足的眼神,那稍稍刻薄的,却不是贬义的,而是充满了力量感的,洋溢着热切充沛生命力的眼色。
他恍然,望向我的眼底多了一分哑然与震惊。是阿依慕阿娘的那个回眸,是阿西达临走前在马背上那个淡然的回眸,从此烙印在他心底的那个印记,此刻苏醒,如同冰冷多年的铁器碰触到了足以燃尽世间万物的温度,融化了本初的模样,却新生此后余下千秋万代相似又不尽相同的崭新。
“我厌弃了中原朝堂上处处为敌的欺压与那并不公正的衡量与制约,我厌倦了那君名大过天,臣意盖过地的高压环境。”
我笑的愈发干涩,风吹起我散乱的鬓发,我苦意不说。
“那窒息的压在我身上的宛若愚公移不走的大山,哪怕我苏钟离这么多年都在以一个纯粹的武将身份付出我的生命,不弄权,不专横,赌上我的安危与否,为他们不计酬劳地做了那么多,恩惠过大小地方百姓。为瑾国贡献了我微不足道却波澜壮阔的小半生,可他们不仅从未想过反馈我一星半点,反而恩将仇报,处心积虑地夺去我的功绩,抹去我存在过的痕迹,他们容不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