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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毫无依据,姒云却生出没来由的直觉,天知地知,他知她知,此些事藏在周王心里十数年,再无第三人知晓。

“自那日起,母妃便时常一动不动枯坐窗前,一日比一日郁郁寡欢,时常不见踪影。”周王低敛下目光,声音倏忽喑哑,“宫中人只道,朕性子顽劣,不知规矩,成日只知前朝后宫的到处乱蹿,却无人知晓,朕只是在寻母妃而已。”

不知何处飞来的蛾撞进灯罩,上下扑棱,不得自由。

周王静静看着灯罩上时上时下的落影,目光沉静,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西窗风簌簌,月影西斜之时,姒云听见风里传来几不可闻的叹息:“王宫后园的莲池,从无并蒂莲。”

姒云眸光一闪,脱口而出:“那女鬼?”

对面的周王早已敛下眸光,睫影忽闪,缄口不言。

明烛垂泪,夜漏声声,房中只闻呼吸缱绻,闲子起落。

“呀!错了!”

不知几局之后,一不小心落错一子,姒云一脸懊悔地惊呼出声。

因着这声不加伪饰的惊呼声,周王凝蹙许久的眉心倏忽舒展,像是突然想起姒云已欠了不少问题,两手把玩着棋子,抬起头道:“若是时机成熟,云儿可曾想过离开大周,离开……”

话说一半,周王动作一顿,倏忽移开目光。

姒云抬起头看,烛晖摇曳,眉目如画,此情此景与他两人初相识那夜何其相似?

彼时的确心心念念着出宫,此后数月,阴差阳错也好,情非得已也罢,出宫的念头的确已许久不曾升起。

可若说她再不会出宫,再不会离开大周……她眉心微蹙,琢磨片刻,似是而非道:“不应离去前,云儿不会离去。”

更深漏残,烛影昏昏,中庭竹阴静,窗上月色寒。

房中杳然无声。

棋子起落,香烬成灰,时近破晓,姒云终又赢下一局。

迟疑许久,斟酌再三,姒云终于问出一早悬在心上之疑:“不知大王对殷商旧人是何看法?”

噼里啪啦一阵响,周王手里的棋子倏忽落下,原本整整齐齐的棋盘霎时一片混乱。

他抬眼看向姒云,忖度片刻,淡淡道:“吴王克商百年有余,周人商人早无分别。”他捻起一枚黑棋,执在手中把玩片刻,两眼微微眯起,若有所思道,“云儿何出此言?”

姒云迎向周王满是探究的目光,坦诚道:“不瞒大王,昨日云儿和许姜去了城里一趟。洛邑城繁华通达,名不虚传,只是,”她柳眉微蹙,眨眨眼道,“云儿两人在西边王城绕了许久,贩夫走卒,商贾布衣皆可往来,只不见一名商人,一问才知,商人只被允许出入成周,不能出入王城。”

“当真?”周王剑眉微挑,“朕竟不知,洛邑城中还有如此规矩。时辰还早,等晚些时候问过子伯再议不迟。”

姒云轻舒一口气,悬了半日的心刚刚放下,眼前忽地一暗。

抬眼一看,却是一几之隔的周王不知何时撑住棋盘两端,陡然探过身来。距离倏忽被拉进,两人很快鼻尖相抵,呼吸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