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意神色冷漠,抬手指了指外面黑黝黝的天,语气淡淡地道:“现在同黑夜又有什么分别。”
陆昭明顿时哑口无言,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跟师尊说,但真跟师尊面对面了,反而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踌躇了许久,他才终于又鼓起勇气,开口道:“师尊,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您永远都是我的师尊!”
白秋意瞥了他一眼,然后依旧神情冷漠,不过他倒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好似根本就不在乎,陆昭明到底还肯不肯认回他这个师尊,态度可谓是相当冷漠了。
话也少得可怜。
陆昭明却已经十分满足了,听见师尊的回应后,甚至欣喜到了热泪盈眶的地步,连语气听起来都略微有些哽咽了:“我就知道,师尊的心里终究还是有弟子们的,否则也不会允许我们几人寸步不移地跟随师尊左右了。”
白秋意听见此话,眉头微微一蹙,觉得还是有必要开口澄清一二。
首先,他的心很小,从始至终都没把座下几个徒弟放在心里,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将来更不会。
他只爱林时桑一个人。
其次,他其实比任何人都厌恶三个狗皮膏药,寸步不移地从旁跟随。
倘若不是林时桑强烈要求带上他们三个,那么,白秋意根本不会再现身与他们师徒相见。
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小桑果开心而已。
只要小桑果乐意,那么白秋意就是当场杀了这三个徒弟,给小桑果助助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时桑一看白秋意的神情,立马就猜到他想说什么了,为了不让可怜的陆师弟,再次受到惨绝人寰的打击,他赶紧开口道:“那是,那是,不管怎么说,师尊一个人把我们四个徒弟拉扯长大,倘若师尊真的不爱我们,当初又何必收我们为徒?难道他闲得慌吗?”
白秋意心道,还得是桑桑,实在是太了解他了,当初他就是因为一个人穷极无聊,闲得慌,才养了四只小团子。
兴致来了呢,就随意逗一逗,跟逗狗的区别不大。
若是没了兴致呢,就随手丢到一旁不管不问,对外就说自己旧疾发作,身体不适,或者是闭关修炼,反正有扯不完的理由。
随意就把徒弟们推给掌门师兄管教。他自己亲自教学的次数,少之又少。
如今回想起来,当真没什么师徒之情的。
不过,既然小桑果都如此说了,白秋意觉得,那就姑且当他心里是疼爱几个徒弟的吧。
只要小桑果开心就好,其他事情都无关紧要了。
白秋意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嗯,你师娘说得对。”
然后,他随意左右环顾一圈,又问,“这是……要做什么?”
一提到这个,胥风立马来了精神,赶紧跳起来给师尊解释,那说得叫一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提到尸体,他的两只眼睛都要放光了,在昏暗阴森的停尸房,显得异常明亮。
说到最后,他好像求主人夸夸的小狗,满脸期待地凝望着白秋意,一副乖巧至极的样子。
林时桑毫不怀疑,如果胥风长了尾巴的话,此刻一定在师尊面前摇成了螺旋桨。然而,在面对胥风这么充满真挚动人,敬仰孺慕的眼神中,白秋意表现得依旧冷漠,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似乎觉得这事不值得他开口评价。
胥风依旧不死心,搓着手,往前走了几步,面露羞赧地笑道:“师尊,徒儿一直以来都有听您的话,您当年让徒儿滚远一些,不许再出现在师尊面前,徒儿也谨遵师命了,滚得远远的,一直待师尊死后,才敢与师尊一见。”
“虽然徒儿很早之前,就被师尊逐出师门了,没学得师尊什么本事,但师尊您瞧,徒儿现如今在赶尸业界中,徒儿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人送外号赶尸探花,也不算在外丢了师尊的脸面。”
陆昭明冷笑:“真是好不害臊,当着师尊的面,就如此夸赞自己,赶尸何时算得上是好营生了?同那些邪修又有什么区别?”
话一出口,他似乎猛然意识到,师尊也不是什么好人,邪修只是修的路子邪,而师尊是整个人就不正,天生魔种不比世间所有邪修加起来,更加阴邪?
“师尊,徒儿失言了!”陆昭明赶紧抱拳致歉。
白秋意倒也不怪他,只是告诉他们,自己此生应当都与正道无缘了,将来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