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傻儿子认准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她也知道儿子不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既然肯将事情告诉她,必然已经做了万全的打算。

拦也拦不住,不如不拦。

傻小子也不小了,她以前怎么催都不松口,如今终于有成亲的念头,她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拦着?

现在看他们家傻小子不是一厢情愿,好歹也能放心些,如果璟言到草原后住不习惯,或者不愿意成亲,她到时会全须全尾的将人送回中原。

这是谢家姐姐的孩子,就算结不成亲,她也会好好照顾。

傻儿子认准了人,现在也只能对不起谢家小子了。

用过饭不久,宫里接人的马车就到了门口,其实按照正常的邦交来安排,殷云裳应该住在城内驿馆,大衍建国数百年,和周边部落小国的邦交都有固定章程,使臣在京城的走动也必须有专门的官员带着,否则一旦进了什么不该进的地方,影响的就是两国之间的关系。

只是殷云裳的身份过于微妙,所以她来到中原后不光不用被束缚在驿馆中,还能来别院看顾璟言。

殷氏女郎孤身深入草原,稳住蛮族停了战端,整个中原都要承她的情,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殷云裳还在,蛮族就不会和中原展开大战。

登基大典很是繁琐,准备语希圕兌。的这些天却也没出乱子,谢云钊雷厉风行的将老皇帝留下的烂摊子收拾了七七八八,被留下的的满朝文武都知道他们死而复生的太子殿下的铁血手段,也没胆子给他找不痛快。

君不见,敢让太子殿下不痛快的家伙,这会儿都到地底下拜见老祖宗去了。

大臣们被新皇的强硬手段弄的非常紧张,紧张了几天也就缓过来了,大衍在老皇帝的折腾下已经是个千疮百孔的破布袋,正需要有个开国皇帝那样的君主来力挽狂澜。

如果没有太子殿下,以中原之前的乱象,接下来很可能就是乱军四起,国将不国。

大厦将倾,改朝换代只是顷刻间的事情,与其被别人从外面打破,不如让太子殿下从里面破开,比起不知道善恶的起义军头子,他们还是更相信他们的太子殿下。

最最重要的是,太钰檄子殿下继位合乎正统,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会支持他,就算大衍实际上已经和改朝换代差不多,也不会发生历来改朝换代那种诛杀名士大儒来镇压读书人的事情。

历朝历代,不管前朝君主如何残暴,总有一群读书人念着前朝的好,以为故国守节之名归隐山林,偏偏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就喜欢征召这种归隐山林的名士,好像不把人收为己用就不会治理国家一样。

一方非要让人入朝为官,一方死活不肯离开深山老林,两方较劲较到最后,往往是皇帝没了耐心直接把人杀了。

——老子得不到,也绝对不会让你们给前朝的老东西守节!

天下人都知道这种较劲能要了性命,每到乱世依旧还有许多文人明知是死路还要往前走,历代的文人皆有傲骨,如今能够保下他们的性命,何乐而不为。

谢云钊登基名正言顺,又有朝臣顺水推舟,君臣之间很快相处的像是几十年的老搭档,看的谢景明不只一次叹息能站在朝堂上的全是老狐狸。

但凡那狗皇帝能分出一分心思在朝政上,有这群人的辅佐,京城也不会那么轻易被他们打下来。

派去别院的马车出现在皇宫大门时,天边太阳已经偏西,谢云钊脱不开身,等在外面的只有谢景明。

车厢里只有顾璟言自己,明天就是登基大典,殷鸣镝和殷云裳得去驿馆准备,再怎么不放心也只能让他自己进宫。

谢景明也害怕他对皇宫有了心理阴影,所以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推开手边的事情亲自出来接他,如果实在害怕这地方,今晚就随他一起宿在宫外。

顾璟言很少自己一个人出门,在他记忆中,不管什么时候,身边都是有人陪着的,这会儿自己一个人在车厢从城门到皇宫门口,木着脸全身上下都写着紧张。

安伯和云二青在后面的马车上,没有和他在一起,只要没有和他在同一辆马车,那就不算陪着他。

少年人紧张了一路,感觉到马车停下后小心掀开帘子,看到长身玉立站在车前的温润青年,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表哥。”

谢景明低声和车夫说了一声,让他直接将马车赶到景泰殿门口,然后才钻进车厢安抚惴惴不安的小可怜,“璟言不怕,表哥在呢。”

少年的身形很是单薄,看到亲近的人后下意识挪到他身边,谢景明碰了碰他冰凉凉的手,将被扔到角落里的手炉放回他手上,“怎么把手炉给扔了,冻着手了怎么办?”

“我不冷。”顾璟言抬手拍拍脸,感觉自己脸上的肉似乎比以前多了,拍上去还挺舒服,不由又拍了几下,怪不得大傻喜欢啾他的脸,如果大傻的脸和他的脸一样软,他也会喜欢啾啾。

谢景明看着忽然又开心起来的小家伙,无奈摇了摇头,也不非让他用手炉暖手,直接将小了好几圈的手放在掌心捂着,“是害怕吗?”

“害怕什么?”顾璟言茫然抬头,脑袋瓜转了一圈又一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表哥说的是什么意思,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不害怕,只是寂寞。”

他其实不害怕皇宫,冷宫的日子虽然不好过,但是有安伯一直在照顾他,除了时不时的生病,他其实并没有吃太多苦,而被扔到冷宫之前有母后在,他的小脑袋瓜能记下开心的事情就已经很不错了,不开心的事情当然是团巴团巴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