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只见钦差在纸上写道:
今杏阳水涝泛滥致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现钦差秋月白于贞元二十五年四月二十六,替杏阳府衙向沈家商行借入铜钱壹万伍仟零玖拾文,用以给付征召灾民搭建临时安置点之工钱。
秋羲在落款处写上自己的姓名,又从袖中取出一枚钦差印章在借据上盖印。
他朝掌柜道:“也劳烦掌柜盖个商行的印。”
掌柜连忙从随身的印袋中取出商行印章,接过本子后盖在借据上。
等取钱的人过来,秋羲将借据撕下交给掌柜,说:“明日掌柜便派人凭此借据前往府衙兑款即可,”他缓了缓,又挑唇道,“若是府衙不肯兑现,掌管便将此借据寄往京城你家少东家手上,他自会处理。”
见掌柜迟疑,秋羲又叮嘱了一遍:“掌柜千万别把这事忘了,一定要去府衙兑钱。”
掌柜本想说只是十五两银子而已,东家肯定不愿意因此开罪知府,但是他何其精明,见秋羲再三强调此事,立刻便知这位年轻的钦差写这张借据是另有目的,掌柜于是不敢再迟疑,连忙将此事应下。
秋羲将发工钱的事交给几名差役:“你等组织方才上工的民夫来领取工钱,若有人现在不在此处,便先记下,待人回来再发。”他又扫了几名差役一眼,严肃道,“明日我会过来查看,若是有上了工的民夫未曾拿到工钱或者工钱不够数,唯你等是问。”
“是!”几名差役连忙应声。
他们几个今天已经上了钦差的名单,可不敢再造次。
那边,黄恩照带着组织好的灾民到了安置点。
秋羲见新到的灾民和之前的灾民不少都相互认识,各自寻了亲友互相帮助,他朝几名差役道:“安置点人多杂乱恐生事端,你等夜里组织些人手轮流守夜,有聚众闹事者便赶出安置点。”他想了想,又说,“再有,稍后在灾民中询问是否有懂医术之人,若有,晚上便将这些人歇息的地方安排在你等身边,以免有灾民夜里生病无人诊治。”
掌柜在一旁听完秋羲的各种安排,心中顿生敬佩,他没想到如此年轻的钦差竟能考虑得如此周全,难怪少东家回给老爷写信回来让商行全力配合钦差赈灾。
如果此次水灾能顺利度过,多沈家商行来说当是一番大造化。
安排好各种事宜后天色已经晚了,秋羲带黄恩照和汪季峰策马回了临时住处。
秋羲下马后,朝跟前的巡捕官说:“稍后若有外人登门,一概不见。”
巡捕官应道:“是!”
秋羲又问道:“杨大人和宁大人可回来了?”
巡捕官回答道:“回大人,宁大人方才刚从府衙回来,杨大人尚未归。”
秋羲点点头,自回房中洗漱后才去用膳。
“宁大人,杨大人还没回来?”秋羲左右一看,见外面天都黑了,结果还只有宁无畏一个人在用膳,于是朝他问道。
宁无畏放下手中的竹筷,说:“下官确实还未见到杨大人回府。”
“难道在路上?”秋羲感觉空气有些憋闷,怕一会儿还要下雨,于是叫了几名武巡捕官,道,“你等去接应一下杨大人,告诉他快下雨了,叫他赶紧先回府。”
几名巡捕官离开后,秋羲这才在桌前坐下开始用膳,他朝宁无畏问道:“宁大人今天下午可有收获?”
“下官还真发现些端倪,”宁无畏道,“我今天先查的府衙和赈灾事宜有关的账本,发现多条可疑支出,上面记录的赈灾物资采买价格高出市面价数倍,里面有一笔大米购入价竟然一石要四两银子。”
“四两?!”
秋羲顿时怒火中烧,他万万没想到当地府衙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贪污。
杏阳这边一石米平时作价四钱银子,就算现在水灾粮价上涨,也没有那家米铺敢卖出十倍的高价,更何况还是卖给当地官府。
“府衙的人说是水灾导致粮价上涨才这么贵的,”宁无畏气愤道,“看这样子,这些蛀虫平日肯定没少鱼肉百姓。”
“此事还需上报朝廷,”秋羲想了想,说,“灾民安置点那边也有情况,我一会儿将今天了解到的详情写下来,看明日还是后日,有劳宁大人写一封奏折。”
宁无畏道:“下官明白,等杨大人那边的消息回来下官整理一下就能起草。”
两人用过饭后,秋羲见杨玉升的马车还没回来,他有些担心地望了一眼沉闷的天空,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