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疯,不是蠢,自然知道这群人还做着将自家女儿送进宫争夺后位的心思。

所有试图阻挠他和陆雪拥成婚的人,都该死。

“陛下,您怎可冒天下之大不韪……”一个臣子出列高声道。

然而不等他说完,应我闻就不耐地皱起眉:“朕不想听。”

下一瞬,读懂主子意思的宣王府暗卫便利落地一刀砍断了出言劝谏的臣子的脖子。

满地跪着的大臣,无一人再敢做声。

“唔,朕觉得明天就是个不错的日子,登基和封后顺便一齐办了吧。”他敷衍地吩咐道。

这一日,所有人都领略到新皇与先帝,与太子截然不同的独断与专横。

违逆者,只有一个死字。

帝王大婚当日,全京城皆知新立的皇后是一个死人,却无一人敢多言。

仪式结束后,应我闻抱着人喜气洋洋地走到碎雪殿前,便瞧见本该逃离京城的陆恒与陆惊春正在殿外等候。

他极其自然的开口,就像是早就演练过无数次,“爹和阿姐怎么来了?京城的新宅子住得可还习惯?”

然而陆恒只是复杂地看了眼新帝,与陆惊春一齐跪地,那往日笔直的文人脊梁早已弯曲得如同寻常老翁。

“恳请陛下,让雪拥入土为安。”

“……入土为安?”沉默半晌,应我闻轻笑一声,像是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含恨而死的人,真的可以入土为安么?”

陆恒怔怔抬头,望着帝王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的人,禁不住红了眼眶。

白衣公子微垂着头靠在帝王硬朗的胸膛上,侧脸依旧清绝出尘,与生前没有半分区别,足以见得应我闻的确将他照顾得很好。

陆惊春沉默地注视着白衣公子被精心涂抹上朱色口脂的唇瓣,早已泣不成声。

后来,应我闻利用帝王的权势,锲而不舍地派人去寻找可以复活陆雪拥的法子。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帝王用来自欺欺人的手段,却无人敢打破这个拙劣的谎言。

在他登基的第三年,浑浑噩噩的第三年,终于等到了一位鹤发童颜的道长进宫面圣。

道长说他罪孽深重,手上沾染了太多人的血,若想逆天而为复活陆雪拥,便要亲自折断傲骨,向诸天神佛请罪。

应我闻从来不信神佛,因为神佛从未宽待过他,更从未宽待过陆雪拥。

可这是唯一可能救活陆雪拥的法子。

恰逢除夕,宫中宴会难得祥和一片,应我闻冒着漫天飞雪,脱下了彰显帝王威严的衣袍,独自一人来到南郊的不知山。

三千阶石阶,他一步一拜,低下蔑视众生的头颅,叩拜三千神佛,只求神佛能放陆雪拥一条生路,不要让那样好的人躺在冰冷的地狱里。

如果阎王非要扯一个人下去,那就换他去。

鲜血渗透进冰雪,蔓延到看不到尽头的每一阶石阶。

天边隐隐泛白,应我闻咬牙咽下喉间的血腥,迈上最后一层石阶,他身形晃了晃,跪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恍惚间,他看见陆雪拥撑着伞朝自己走来,不情愿地微微倾斜伞身遮住了他半身风雪。

应我闻瞅了眼那人雪白的衣袍,再低头打量着自己浑身不堪的血迹,默默离他远了些。

‘陆雪拥’拧眉道:“你躲什么?”

应我闻闷闷道:“我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