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声又一声不知疲倦地低声唤他,有时是陆小雪,有时是小雪人,还有时是从话本子里学来的浑话。

“陆小雪?”

一声戏谑的呼唤猛然令他回过神。

“耳朵都红了,在想什么?”应我闻不知何时已然凑近到他耳旁,唇瓣擦过他微红的耳垂。

河畔人群熙攘,陆雪拥却不曾感受到丝毫的拥挤,他瞥了眼应我闻宽阔的肩,不自在地偏过头,“没什么。”

男人倒也没为难他,喜滋滋地牵着他的手,眼角眉梢具是愉悦笑意,直到将他带上了一艘华丽无比的私人画舫方才松开他。

陆雪拥见他背着自己不知在捣鼓些什么,便独自一人伫立于船尾,隔着喧闹的人群,看华灯初上。

夜风微凉抚过面颊,竟让人生出不真实的幻觉。

重生背后的真相,江上柳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会不会只是他太不甘心而臆想出的梦?

但下一瞬,头顶剐蹭过额头的痒意,让他的心逐渐回到了实处。

陆雪拥抬头摸了摸,是一个用杨柳枝与紫色月见草编制的花环。

“你方才就是在编这个?”白衣少年眉目清冷,琥珀色眼珠在岸边灯火下闪烁着忽明忽灭的光。

他懒倦抬眼望向身侧的人,冷白的皮肤被额间紫色的花瓣点缀得如初雪生动,又如珠玉生辉,身后如绸墨发随风扬起,竟不似人间客。

良久,应我闻才听见自己轻声道:“嗯,其实紫色也很衬你。”

陆雪拥不知为何,冷不丁反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绿色便不衬?蓝色便不衬?”

“啊……”应我闻霎时间脸色骤变,眉眼间堆满谄媚,笑嘻嘻道:“是小的嘴拙,陆大人自是穿什么都好看。”

穿什么他都喜欢得紧。

“哼。”陆雪拥斜睨了他一眼,一声冷哼都被不远处的烟火染上了温热的气息。

后来万籁俱静,岸边人影渐无,白衣少年咬着身侧人递来的桂花糕,垂眼无意瞥过河岸处飘来的河灯,忽而心头一动。

他启唇道:“应我闻。”

“嗯?”

“你既也是重生而来,那在我死后,我父亲与阿姐……”

“他们都很好,在京城里重新买了所宅子,没有人敢去找他们麻烦,左邻右舍都很和善,只是难免有时候会忍不住想你。”

陆雪拥怔怔听他说完,长睫下眼眶微红。

他低声呢喃,嗓音里微弱的怅然被风吹散了,“那就好。”

-

去时烟雨朦胧,归时风清云净。

再次回到天子脚下,已是半月已过。

陆雪拥与楼鹤回宫复命后,因立了大功,眨眼间成了陛下身边的红人,陆雪拥由此受封为翰林院侍读学士,楼鹤升迁为礼部侍郎。

而擅自离京的宣王殿下,罚俸一年,禁足王府三月。

楼鹤与陆雪拥一齐从御书房出来,正欲上前与那人说话,谁知不巧这时身为姑母的皇后命人来请,他便只能沉默目送陆雪拥远去。

刚走到楼府前,楼鹤敏锐得察觉到府中气氛诡异。

他随意叫住一个路过的小厮,问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