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我胡言乱语,还是你根本不敢听下去?!”江上柳如今已到绝境,自是不会放过眼前的机会,依旧不管不顾嘲弄道:“陆雪拥七岁时就已是内定的太子伴读,而皇后与陆夫人又素来交好,你以为,你与他的初遇当真只是一个巧合吗?!”
“陆雪拥本就是奉了皇后与陆夫人之命刻意接近你,换了一种方式驯服你让你乖乖去争太子之位,然后先皇后得以垂帘听政,陆府也不必再受梁帝的猜忌,而你,不过是他们眼中的傀儡罢了!!”
“虽然沈皇后现在死了,但是他陆家的嫡女却又后来者居上入主中宫,而你反抗了这么年,到头来不还是为了所谓的爱情乖乖去争那你根本不喜欢的皇位吗!但凡陆雪拥有一星半点喜欢你,都不会忍心逼迫你陷入皇位争斗中。”
“应我闻,你以为天道为何要至陆雪拥于死地,为何他不配为天命之子?!”
“因为他根本不配!!他才是真正的伪善之人!!”
应我闻懒洋洋地听着,等他歇斯底里地说完,方才敷衍地问道:“说完了吗?”
江上柳望着男人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眸,终于有些慌了。
“我说的具是事实,难道这样你也不在乎?!”
“我很好奇,你如何得知这么多陈年旧事,靠你脑子里的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吗?”应我闻笑嘻嘻道。
如此漫不经心的一句疑问,却让江上柳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应我闻怎么会知道系统的存在?!
“当然,答案显然不是那么重要了。”男人居高临下看向他的眼神,与看一具死物无异。
应我闻在他怔愣的目光下,从袖中摸出一个瓷瓶,瓶塞打开,一条鲜红的肉虫顺着瓶沿缓慢地蠕动到江上柳伤痕遍布的身躯上,很快顺着一条尚未愈合的口子钻入,眨眼间无隐无踪。
“不……不要!!”没有谁比江上柳更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放心,本王考虑到你也并非什么心志坚定之人,故而命鬼医将这蛊虫调教了一番,保证不会让你神智丧失,只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应我闻将空掉的瓷瓶随意丢到角落里,唇间噙着笑,姿态慵懒地转身离开,身后是尖锐的惨叫声。
可那双乌黑的眼瞳中笑意却并不达眼底,只余一片深冷。
他顺着来时的路慢慢悠悠踱步,黑色缎靴踩在湿冷的地面上,一声又一声,两侧牢房中的囚犯只觉得恶鬼驾临,皆不敢抬眼去看。
但这种脚步声又忽而停止了,因为一道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白色身影挡住了男人的去路。
诏狱里囚犯大多被关了数十年不见天日,自然不知外界的传闻,只当是有人不要命了敢挡煞神的路,都偷偷摸摸准备看好戏。
然而却瞠目结舌地瞧见,那方才还将诏狱的某个刺头囚犯折磨得跪地求饶的煞神在走到那白衣公子面前时,竟蹲下身用那绣着黑蟒的衣袖袖口,小心翼翼擦拭掉那人脚边不慎沾染到的半点血迹。
回荡在牢狱中的嗓音带着罕见的温柔,“这里这么脏,若有什么事让狱卒知会我一声就好了,何必亲自走进来?”
“方才一个小太监来翰林院寻我,说是你有十万火急的事在诏狱等我。”陆雪拥垂眸对上他灼灼的目光,又倏然不自在地偏过头。
“十万火急的事……”应我闻眼中冷意飞快地划过,瞬间明白这是江上柳强弩之末的手段。
那个人自以为了解他的性子,笃定他在得知残酷的真相后就算不与陆雪拥反目成仇,也会暴怒。
而恰巧这时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还往他眼前凑,矛盾便一发不可收拾。
但江上柳永远不会明白,在应我闻还未得到就已经失去过一次后,只要是与陆雪拥有关的事,他只会愈发地谨小慎微。
任何事都有千万种解决的方式,面对陆雪拥,不论此刻他的心有多痛,又有多煎熬,他只愿选择最温柔的哪一种。
此生重来已是不易,何苦要因不堪回首的旧事和与深爱的人互相伤害?
他或许不懂如何爱人,但他知道,与其让陆雪拥和他都不开心,不如干脆装傻。
反正陆雪拥大病一场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好的,也不记得坏的。
以前在国子监读书时,应我闻曾偷偷撞见过陆雪拥与阿姐吵架。
然后他听见陆雪拥认真说:“一家人应互相谅解,所以我不会怪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