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鹤瞧出他心情不佳,心也不自主地沉下来,只当耶律重光脾气暴躁又掌控欲太强,雪拥怕是吃了不少苦。

应我闻便罢了,蛮夷之人向来粗鄙,怎配沾染那样干净的明月?!

他无声攥紧了深红的戏布,心中沉寂许久的杀意血气开始苏醒。

“开始吧。”陆雪拥从袖中抽出一支白玉簪放入漆盘中。

这支簪子正是应我闻所赠,只是那日摔在地上成了两半,后来他命人用金环重新拼接,却没在用来束发。

楼鹤瞧见了这簪子,却不禁愣怔一瞬。

这与应我闻准备让他偷梁换柱窃取消息的簪子一模一样,他本想着雪拥也未必就会将消息藏在簪子里,时刻准备随即应变。

然而帝后之间不只是传言的心有灵犀,既让他惊讶,更让他心头苦涩弥漫,呼吸亦沉闷不已。

曾几何时,雪拥与他,与顾饮冰,偶尔也能心意相通。

如今这种心有灵犀只是应我闻的专属,终是回不去了。

“贵君您瞧好。”

楼鹤很快收敛住情绪,将红布盖在漆盘上,掌心悬空,那红布中间竟也跟着漂浮起来。

几息后,他重新掀开红布,那簪子已没了踪影。

周遭静默了片刻后,楼鹤干笑道:“贵君?”

陆雪拥忍着不耐提醒他,“你觉得我能看到么?”

“咳……草民将您的簪子变没了。”

“嗯,变回来吧。”他淡淡道。

分明要看戏班子的是他,到头来敷衍了事的亦是他。

楼鹤使了个障眼法,将准备好的新玉簪放入漆盘,再扯掉红布,“贵君,簪子回来了。”

“嗯。”陆雪拥将簪子拿起,指腹摩挲着光滑无暇的簪身,几不可查的停顿一下。

他想起,白玉簪多为文人雅客闺阁小姐青睐,但白玉易碎,起初他并不喜欢。

应我闻知晓后,只是笑着说,“碎了便碎了,我的心肝是紫微星,便是摔碎一支簪子,那也是碎碎平安,多好的寓意?”

陆雪拥自是不信他的花言巧语,于是男人便无奈哄道:“若是碎了,我定能再雕出一支一样的,你摔碎一支,我就再雕一支,这般岂不是便能‘碎碎’常相见了?”

后来,他便一直用这支簪子束发。

他从未想过他们还会有离别,也从未想过白玉簪会碎,分明已经那样小心珍视。

陆雪拥顿时没了逢场作戏的兴致。

楼鹤虽是奉命入宫,私心还想多看他几眼。

但他显然并不想看见楼鹤这张让他回忆前世苦痛的脸。

“就到这里吧。”陆雪拥站起身,并不给楼鹤挽留的余地,朝来时的路走回去。

身旁名为侍候实为眼线的周公公忙堆着笑跟在他后头,“不知贵君对这庆云戏班的戏法感觉如何啊?王上说了,若是能讨得贵君您的好,便有赏赐,若是不能……”

陆雪拥道:“赏吧。”反正花的也不是他与应我闻的钱。

“诶,老奴遵旨。”

陆雪拥回到朝阳殿时,那道身影依旧跪在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