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助手的身影虚虚漂浮在他身侧, 不发一言。
宁丹臣没有看它,深棕色的瞳孔在微弱的光下, 一眨不眨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夏玄。
“你们应该早就知道了吧。”没有反问的语气,只有陈述。
机械虫沉默片刻, 只有一个字:“对。”
年轻男人的大半面孔都隐匿在黑暗之中, 让人分辨不清他的神情。
机械虫感知不到他的情绪,金属眼看向他, 不知道这名对虫族抱有无所谓的玩家在想什么。
是否会平静地依旧将这件事当做一段游戏剧情,毕竟漏洞修复后,他就离开了, 并不需要在夏玄身上投注更多的感情。
他站在原地, 离前方跪在地上的夏玄, 只有几步的距离, 如今却像是一道天堑横亘其中。
那是时空与不同种族构筑成的铜墙铁壁。
宁丹臣会对这件事震惊, 却不会感同身受。
游戏助手一直是这么想的。
死寂之下, 打破沉默的, 是夏玄压抑的哭声。
宁丹臣问完话后就消失的神志在听见那一声后回归, 他就像是做出某个决定一般,一步又一步, 跨越了那段距离, 沉默地走到了夏玄身边。
构筑的铜墙铁壁防线在他的脚步中轰然倒塌, 化作千万碎片粒子消散在这间残酷罪恶的实验室里。
他单膝跪地, 无声揽过了夏玄。
黑发雌虫放下血肉模糊的手,将头埋在宁丹臣的肩颈上,再也无法控制住情绪,彻底崩溃。
“我听见他的声音了……”他颤抖地说,“我能感受到他,他让我离开……”
他再也说不出口了。
夏初的精神意识从未消散,他被永远困在了实验室之中,以丑陋的样貌存活,生不如死。
“我明白,夏玄,我明白……”宁丹臣紧紧抱住他,双唇去亲吻他的黑发。
夏玄怯懦地让自己缩在宁丹臣怀里,借此去逃避所有事情。
他不敢去面对满身疮痍,被肢解缝合的夏初,不敢去面对同样被困在标本瓶中的夏岚,不敢去看那些与他有血缘关系的虫。
夏家的命运似乎被钉死在了这间实验室里,永远都逃不出去。
夏初当年在这里发现了与身世相关的真相,离开旧址的那一刻选择了叛逃。
十九年后,夏玄以同样的目的到达这里,窥见了被隐瞒的一切。
宁丹臣的手轻轻搭在他的后颈,拥抱的温度让他哽在喉间的苦痛统统发泄出去。
他终于不再选择压抑,失声痛哭。
十岁的夏玄孤立无援,望见残忍的凶杀时还要选择沉默。而如今,十八岁的夏玄有了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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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丹臣坐在床边,撩开了夏玄的刘海。
黑发雌虫情绪失控后发泄了一通,整个虫浑浑噩噩。他抱着夏玄回到安全屋,关上了主卧的大门,仿佛要将那些过往的痛苦全都关在门外。
血肉模糊的掌心已经被妥帖包扎,手法很干净,打得蝴蝶结也漂亮,房间内的一人一虫都无心关注。
夏玄沉默不语,松石绿眼瞳黯淡,看不出平日清透干净的模样。
宁丹臣就坐在床边安静陪他。